“今日起,我暂离归墟,寻母归真。若三年未返,则由苏璃代行族长之责,开启新一轮‘薪火试炼’。此城不属一人,而属万心;此火不系一脉,而连众生。”
话音落下,她纵身跃入光柱。
刹那间,天地寂静。
下一瞬,光柱骤然收缩,化作一点流萤,消失于苍穹尽头。
全城百姓跪地叩首,无声送别。
唯有那本摊开的《族谱》,在风中轻轻翻页,新增一行极淡的墨迹:
> **孟昭宁,养女,生于甲子年春,承双脉遗志,启长生纪元。今赴虚实之隙,求母归真,志节昭昭,待续其功。**
与此同时,遥远的宇宙边缘,一片混沌未分的虚空之中。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方向,甚至连“存在”本身都是模糊的概念。只有无数断裂的命运之线漂浮其中,如同死寂的蛛网,缠绕着一座悬浮的巨棺。棺身由黑曜石铸成,表面刻满逆向符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在那巨棺之前,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伫立。
她身穿素白衣裙,面容与孟昭华有七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宁静。她手中握着一盏灯,灯火幽蓝,却能驱散周遭百丈内的黑暗。她每日都会来这里一次,为那棺中之人诵一段经,讲一个故事,或是唱一首童谣。
“今天归墟下了雨。”她轻声说,“桃花都开了。孩子们又开始学舞剑了,还是那么笨拙,却格外认真。你说过,只要还有人愿意挥剑守护他人,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现在,我相信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棺盖上的裂痕:“我知道你在听。你一直都在听。你只是……不愿醒来。”
突然,那盏灯剧烈晃动起来。
一道陌生的气息穿透层层虚空,降临于此。
她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谁?!”
只见那片漆黑之中,一点光芒缓缓浮现。
起初微弱如萤,继而炽烈如日。
光芒散去,现出一人身影。
白衣胜雪,额间朱砂痣熠熠生辉。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那具巨棺之上,嘴唇微微颤抖。
“姐姐……”她喃喃,“你把她关在这里?”
孟昭华摇头:“我没有关她。我是救她。她是最后一位‘原初守门人’,若非我拼尽全力将她剥离因果,她早已被九龙吞噬,魂飞魄散。”
“可她不该被困在这里!”孟昭宁上前一步,“她是我们的母亲!是这座城最初的守护者!她应该回家!”
“回家?”孟昭华苦笑,“她已经忘了‘家’是什么。她的记忆被抽离,情感被封印,意识沉睡在自我构建的牢笼里。就算放她出去,她也不认识你,更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孟昭宁沉默片刻,忽然跪下。
她双手合十,低声吟诵起一段古老的祷文??那是《孟氏家训》中最隐秘的一章,唯有历代族长临终前才会传承。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愿力的震颤,如同心跳,如同呼吸。
随着她的吟唱,第十盏魂灯的光辉自远方延伸而来,化作一条光桥,横跨虚空,连接她与巨棺。
“我不是来带她走的。”她轻声道,“我是来唤醒她的。”
她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
那里,一颗由万千愿力凝聚而成的“心核”缓缓浮现,跳动着温暖的光芒。
“这一路上,我读了很多书,听过很多故事。我知道,真正的长生不在肉身,而在人心。我知道,牺牲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我也知道……爱,才是打破一切规则的力量。”
她将心核推向巨棺。
“所以,请允许我,用我的记忆,换回她的记忆;用我的情感,点燃她的情感;用我的生命,唤醒她的生命。”
“母亲,我来找你了。”
刹那间,光爆裂开来。
整个虚实夹缝为之震荡。
巨棺轰然炸裂,碎片化作星尘四散。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中缓缓升起。
她面容苍老,眼角布满皱纹,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如少女,温柔如春风。
她低头看着跪地的女儿,嘴唇微动,发出沙哑而颤抖的声音:
“……宁儿?”
孟昭宁泪流满面,重重叩首:“娘,我带你回家。”
孟昭华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嘴角终于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使命结束了。她不再是复仇的刃,也不是赎罪的影。她是桥梁,是过渡,是两代之间的守夜人。
而现在,黎明已至。
她转身,身影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孟昭宁体内。
临去前,她留下一句话:
> “记住,真正的长生,是有人愿意为你流泪,为你等待,为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