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研究员几乎崩溃:“这不可能!这块晶体早在文明诞生前就已形成!它怎么可能会记录尚未存在的音乐?!”
助手颤抖着调出波形对比图:“您看……这段音频的神经共振模型……和最近全球爆发的‘自发仪式’脑电图……完全匹配。”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
“不是它记录了未来。”研究员终于低声道,“是未来……正在影响它。”
“我们的鼓声,穿过了时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实验室外三百米的雪原之下,一尊半埋的石像正悄然苏醒。那是一具戴着古老傩面的人形雕像,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托着一面微型铜鼓。每当极光掠过天际,鼓面便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仿佛回应着万里之外某次真实的击打。
***
陈九回到乌陵镇时,正值秋汛前夕。
镇上已建成第一座“民间守仪馆”,由退休教师义务管理,陈列历代傩具、播放巡音队录制的真实仪式影像。孩子们放学后常来参观,有的还会模仿动作,在院子里跳起自创的“驱邪舞”。
阿禾也被接来暂住。老人见他眉眼神情,都说像极了年轻时的吴峰。
陈九每日教他基础功法,从静心吐纳到步罡踏斗,从小鼓单点击打到复杂节拍组合。起初只是试探,可很快发现,这孩子不仅天赋惊人,更能无师自通地调整节奏以适应环境气场变化??这是连许多资深守门人都难以掌握的能力。
“你知道为什么鼓要打得准吗?”一天傍晚,陈九问他。
阿禾想了想,答:“因为错一拍,鬼就不怕了。”
陈九笑出声,随即又敛容:“不止如此。鼓声是秩序的象征。世界之所以还能运转,是因为还有人愿意维持节奏。哪怕只是一个人敲盆,只要他心中有定数,黑暗就不能彻底降临。”
当晚,镇中举行小型“试鼓礼”。这是专为新晋学徒设立的传统仪式:蒙眼击鼓七次,若能引发井水涟漪、柳枝轻摆、猫狗驻足聆听三项异象,即视为初步获得“鼓灵认可”。
阿禾跪坐鼓前,青布覆目,小手紧握鼓槌。
全场寂静。
第一槌落下,无声。
第二槌,依旧无响。
第三槌……
忽然,整条街道的灯笼同时摇晃,河水逆流三尺,岸边百年老槐树爆出新芽,枝叶舒展间竟拼出两个古字:**承业**。
陈九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倾泻而下,照在阿禾身上。那孩子虽看不见,却嘴角微扬,仿佛听见了谁的赞许。
鼓,终于响了。
一声,震彻心魄。
全镇百姓不由自主跪地合掌,口中齐诵《安魂咒》。就连那些原本不信这些的年轻人,也跟着念了起来,声音由弱至强,汇成洪流。
这一夜,乌陵镇再无人梦魇。
***
数月后,陈九携阿禾踏上新的巡游之路。
他们先赴西南边陲,参加一场由苗族长老主持的“还愿傩”。仪式中,十二位戴青铜面具的舞者围成圆阵,脚下踏出北斗七星之位,鼓声一起,山间雾气凝聚成人形轮廓,向四方躬身致谢??那是近年来受傩力庇护而免于灾祸的亡魂显灵。
随后北上内蒙古草原,协助牧民重建“长生天祭”。他们在敖包周围布置二十四面羊皮鼓,由不同年龄段的族人轮流击打,形成昼夜不息的“守护轮值”。一夜之间,百里内狼群退散,疯癫多年的老人恢复清明,称自己“听见祖先在唱歌”。
最令人动容的一站,是在一座地震废墟改建的纪念园中。
十年前大地撕裂,千人遇难,此后每至深夜,幸存者总闻哭泣之声,相机拍下模糊人影徘徊于残垣之间。当地政府多次请道士做法均无效,直到巡音队到来。
陈九与阿禾带领志愿者,在园区中央搭起简易祭坛。他们不用繁复仪轨,只教大家每人写一封信给逝去的亲人,投入火盆焚烧,同时集体吟唱一首改编版《回家谣》,旋律简单,歌词质朴:
> “天黑了,路远了,
> 可你还记得家门朝哪边开?
> 风凉了,雨停了,
>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歌声持续三个小时。
最后一句落下时,空中飘起细雪,雪花落地不化,聚集成一行脚印,通向园外,消失在晨光之中。
当晚,监控录像显示,所有曾报告灵异现象的区域,温度恢复正常,电磁波动归零。
园长抱着陈九痛哭:“十年了……他们终于肯走了。”
“不是不肯走。”陈九轻声道,“是没人告诉他们可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