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噩耗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飞速传遍中原每一个角落——赤宸将军与西炎王姬,在决战中双双力竭,同归于尽!
辰荣军魂骤然崩塌,军心涣散。
西炎老王闻讯,竟不顾年迈,悍然御驾亲征,集结举国精锐,如决堤洪流般扑向已然失去主心骨的辰荣防线。
兵败如山倒。
曾经被赤宸强行捏合在一起、内部却早已裂隙丛生的辰荣势力,在这致命一击下彻底分崩离析。
曾经信誓旦旦“与王族共进退”的诸侯们,争先恐后地向西炎递上降表;
那些私下里议论着“正统血脉”、撺掇父亲辰荣熠与赤宸争锋的世家,转眼间便换上了恭迎西炎王师的谄媚面孔。
速度之快,令人齿冷。
唯有辰荣山,她父亲辰荣熠所在的都城轵邑,那面早已褪色的王旗,依然在硝烟与血色中顽强地飘扬着,进行着几乎注定失败的、绝望的抵抗。
消息传到馨宁耳中时,她正在一处边陲小镇的简陋客栈里,对着一卷粗糙的羊皮地图试图推演局势。
手中笔“啪”地断成两截。
父亲!母亲!馨悦!哥哥!
脑海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尖锐的刺痛与无边的恐慌。
她猛地起身,撞翻了桌上的粗陶碗,水渍蔓延如同不祥的预兆。
“立刻回去!回辰荣山!” 她的声音因急切而嘶哑,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冲出房门。
一直如影子般跟随保护她的两名暗卫,其中为首的名叫炎寂的汉子,却在这一刻,横跨一步,牢牢挡在了门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头颅深深低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炎寂!你做什么?让开!” 馨宁心急如焚,厉声喝道。
炎寂没有抬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沉重:“王姬恕罪。主君……有严令。”
“快说!”
“主君说……”
炎寂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说出后面的话,“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就不要再回去了。
永远,不要再回辰荣山,不要以辰荣馨宁的身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馨宁踉跄一步,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跪伏在地的人,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
她声音发颤,带着破碎的尾音,“父亲……他不要我了?”
炎寂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继续以那种近乎残酷的平稳语调复述:
“主君说……辰荣一族,需要安稳地延续下去。王姬您……您太过聪慧,心思也太重,目光看得太远,也太清楚。
您留在这里,留在注定陷落的辰荣山,或是将来以王姬身份被清算,于家族延续无益,于您自身……更是死路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腾着痛苦、挣扎:
“主君还说……他早已……早已将您的名字,从族谱之上,亲手除名。
从此,世间再无王姬辰荣馨宁。
这是主君……能为王姬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除名……族谱?
最后一件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馨宁的心口,旋拧搅动。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住,又在下一刻疯狂逆流,冲得她头晕目眩。
父亲……那个会温柔抚摸她头发,会因她早慧而忧虑,会郑重说出“岁岁平安”的父亲,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用这种决绝到近乎残忍的方式,“抛弃”了她?
是为了保护她?
还是为了……舍弃她这个可能成为家族负累的变数,来为辰荣氏在西炎新朝的安稳铺路?
巨大的震惊与背叛感过后,是无边无际的荒诞与冰冷。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划过冰凉的脸颊,一串串跌落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她不知道此刻该愤怒,该悲伤,还是该……理解那深藏于冷酷决定之下的、属于一个父亲和族长的、绝望而无力的爱?
她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与跪着的炎寂几乎平视。
客栈外,隐约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和不知是哪方溃兵引起的喧哗,更衬得这狭小房间内的死寂,沉重得让人窒息。
泪水模糊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何为真正的“孤身一人”。
家族、身份、最后的庇护所……顷刻间,灰飞烟灭。
前路,漆黑一片。
然而,这种境地,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