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大脑空白的死寂之后,码头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痛苦呻吟。几乎所有人都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形象狼狈到了极点。汗水、血水、冥海溅上的污浊粘液混合在一起,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每个人都像是刚从炼狱的血池里挣扎爬出,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肌肉酸痛欲裂,魔力源泉干涸见底,只剩下强烈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洛川半跪在地,双臂因为过度透支魔力、尤其是最后时刻准备自毁式引爆能量核心而产生的剧烈反噬,而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经脉针扎般的痛楚。但他强忍着,第一时间不是检查自己的伤势,而是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背上那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娇小身躯解下。他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月宝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略微远离码头边缘的黑色巨石上。月宝的小脸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色,尤其是右肩胛下方那个伤口周围,诡异的色泽如同蛛网般蔓延,皮肤下隐约可见幽蓝色的纹路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兰月之前那磅礴的生命礼赞虽然强行遏制了毒素的瞬间爆发,但这诡异的混合毒素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依旧在顽固地、持续地蚕食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她的呼吸轻浅得几乎感觉不到,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睑上,没有丝毫颤动,仿佛一个被遗弃在永恒寒冬里的、精致却即将破碎的冰娃娃。
“兰月!”洛川抬起头,声音因脱力和急切而异常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木系分生体身上,“快!看看月宝!她的毒……不能再拖了!” 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焦灼。
“主人,交给我。”兰月清丽的面容上写满了凝重,她没有丝毫耽搁,快步上前,轻盈地半跪在月宝身侧。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下,虚按在月宝心口上方寸许之地。闭上双眼,集中精神,翠绿色的、充满磅礴生机与自然韵律的光芒再次从她掌心涌出,不像之前战斗时那般汹涌,而是化作了更加柔和、细腻的涓涓细流,如同初春融化雪水渗入干涸的土地,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注入月宝冰冷的体内。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感知着月宝体内糟糕至极的情况,片刻后,她睁开眼,语气沉静却带着一丝无奈:“毒素的构成极其复杂诡异,并非单纯的物质毒性,更夹杂着强烈的黑暗诅咒能量和直接侵蚀灵魂本源的特性。我的生命能量可以暂时滋养、稳固她溃散的生机,勉强延缓毒素向心脉和灵魂核心蔓延的速度,但……要彻底根除这种层级的混合邪毒,需要更强大的、专门针对性的净化力量,或者找到配制这种毒素的源头之物炼制的真正解药。在这里……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暂时维持。”
她的话语平静,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个人心头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上。连身为木系分生体、拥有强大治愈能力的兰月都直言“有限”和“棘手”,月宝的状况之危重,远超想象。
“先稳住她的情况!不惜一切代价!”洛川咬牙道,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周围或坐或躺、伤痕累累、气息萎靡的伙伴们,“兰月,麻烦你,尽可能为大家处理一下伤势,恢复一点是一点。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一些行动力和战斗力,停留在这里越久越危险。”
“明白。”兰月点头,她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优雅的印记,周身散发出更加柔和、范围更广的绿色光晕,如同平静湖面荡开的涟漪,温柔地扩散开来,将码头上的每一个人都笼罩在内。精纯而充满生机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春雨,无声地洒落,渗入众人的伤口和干涸的经脉。泽鳞和石爪身上那些被冥血侵蚀出的灼痕、被空间碎片划出的深可见骨的口子,传来麻痒的感觉,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愈合;霜见肩头崩裂的伤口和手臂上被影缚者能量针刺伤的细微孔洞,在绿光滋养下迅速止血、收口,留下粉嫩的新肉;连灿和景风因巨大消耗而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枯竭的魔力池得到了一丝微弱的补充;维夏因强行维持超远距离空间通道而遭受严重反噬、不断渗血的七窍和紊乱的内息,也被这股温和而强大的生命能量缓缓抚平、理顺。就连瘫软在地、意识模糊的幽影,在生命能量的浸润下,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
这章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