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传来声音。
不是脚步声,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像很多纸在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里,天花板上,地板下面。很多,越来越近。
“影子……”守夜人声音绷紧了,“牧羊人养的……没有实体……怕光……”
紫光照到的边缘,开始出现轮廓。人形的,但边缘糊得像水彩画被水晕开了。它们从墙壁里“渗”出来,一个,两个,十个……很快,整个圆形房间的墙边,密密麻麻站满了这些影子。
没眼睛没鼻子,但我就是知道它们在“看”我。
影子开始动。不是走,是飘,一点声音都没有地滑过来。它们经过的地方,连那点可怜的紫光都被吞了,黑暗更浓。
“它们怕强光……”守夜人说,“或者……纯粹的能量冲击……”
强光?我上哪儿找强光去?禁制盘用完了,手雷扔完了,冲锋枪?子弹打不打得到影子都两说。
等等。能量冲击?
我看着手里的血晶石碎片和逆晶石碎片。上次把它们凑一起,炸出过黑色光柱,把天都撕了个口子。但那得共鸣,而我现在……正在跟源核融合。
“把碎片……扔进来……”守夜人说,“让能量在源核里对撞……能炸出光……”
“那你呢?”
“我本就是这玩意儿的一部分……”守夜人笑了,笑得很淡,“三十六年……够本了……”
影子已经飘到离容器不到三米的地方。最前面几个伸出“手”——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碰到容器壁。被碰到的地方立刻变黑、龟裂,像被硫酸泼了。
没工夫想了。
我攥紧血晶石和逆晶石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们按向容器壁。碎片碰到透明材料的瞬间,那地方融了,不是裂开,是像蜡烛一样化了个洞。
我把碎片扔进去。它们掉进红蓝紫色的液体里,往下沉。
什么都没发生。
影子已经贴在容器外壁上了,整个容器开始发黑,像被墨汁泡着。裂纹“咔嚓咔嚓”地蔓延,容器在抖。
“需要……引爆……”守夜人说,“用你的念头……命令它们……”
我闭上眼睛,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那两块碎片上。想象它们撞在一起,想象能量炸开,想象光——刺眼的光,能把所有黑暗都撕碎的光。
给我炸!
液体里的碎片突然亮了。血晶石爆出刺眼的红光,逆晶石爆出同样刺眼的紫光。两股光在液体里对撞、绞在一起,然后——
炸了。
不是爆炸,是纯粹的光爆。一道说不上什么颜色的光柱从容器破洞冲出来,瞬间填满整个房间。那光太亮,我闭着眼都觉得眼球在烧。
影子在光里“尖叫”——没有声音,但能感觉到那种高频的、刮脑子似的尖啸。它们像遇到烈火的纸,从边缘开始卷曲、焦黑、化成灰。灰也在光里消散。
光柱持续了大概七八秒。灭了之后,房间里亮得跟白天似的——墙壁上的晶体全亮了,比之前亮十倍。影子全没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容器……碎了。不是裂成几块,是化成了粉末,像面粉一样堆在地上。里面的液体蒸干了,只有底部那团胶状物质还在,但正在快速萎缩、干瘪,像漏气的气球。
守夜人躺在粉末堆里。他的下半身回来了,是完整的腿,但皮肤白得像纸。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我。
他的眼睛……变成普通的深棕色了。温和,甚至有点疲惫。
“谢了。”他说,声音完全正常了,是个温和的男中音,“我自由了。”
“你……”我不知道该说啥。
“顾明。”他笑了笑,“我的名字,顾明。三十七年没听人叫过了。”
他站起来,腿有点晃,但撑住了。然后他走过来,不是握手,是把手掌按在我额头上。
一股温和的能量流进来,不是之前那种冰碴子似的入侵,是暖的,像晒太阳。我手臂上的红色纹路开始消退,不是消失,是变淡,最后变成几乎看不见的浅粉色痕迹。
“我只能做到这儿了。”顾明收回手,“晶化压住了,但根儿还在。要彻底治好,得找‘净化之源’——那是牧羊人从‘门’那边带来的原初晶核,被他藏在某个祭坛里。”
“哪个祭坛?”
“我不知道。”顾明摇头,“但铁匠王知道。他是破门会里唯一见过净化之源的人。”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小心铁匠王。”
“为啥?”
“因为——”顾明刚开口,突然脸色变了,扭头看向楼梯方向。
脚步声。沉重的、金属靴子砸地的声音,很多,把楼梯震得嗡嗡响。
“铁卫。”顾明脸色难看,“牧羊人的底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