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给俺闭嘴!”&bp;猪八戒突然抱头嘶吼,眼中竟有血丝浮现,元神深处那些禁制仿佛被触动,开始隐隐作痛,让他面孔扭曲。
孙悟空却不再进逼,反而后退一步,抱起双臂,冷冷看着他:“怎么?被说中痛处了?还是说,被那‘天条’罚得久了,连自己曾经是谁,都不敢认,不愿想了?心甘情愿就当一头浑浑噩噩、只知吃喝拉撒的猪?”
猪八戒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孙悟空,胸膛剧烈起伏,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那被深埋的、属于天蓬的骄傲与屈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开始泛起浑浊的波澜。
半晌,猪八戒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倒在地,抓起旁边的酒坛,又想喝,却被孙悟空凌空一指,那酒坛“啪”地碎裂,酒液洒了一地。
“借酒浇愁?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bp;孙悟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进他那双充满痛苦与迷茫的小眼睛里,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透灵魂的力量:
“老猪,这里没外人。跟我说句实话。”
“你真就甘心,一辈子这样下去?顶着这副皮囊,装傻充愣,插科打诨,跟着个和尚去西天,求一个他们施舍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正果’?然后呢?继续当一头被驯服的、戴着枷锁的‘佛前净坛使者’?”
“你当真……忘了天河弱水的浩瀚?忘了号令水族的威严?忘了你堂堂天蓬元帅,是因何落到这般田地?忘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就毁了你的一切?”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猪八戒鲜血淋漓的心口。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那层浑噩、油滑的保护色彻底碎裂,露出下面深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苦涩、不甘、怨恨与迷茫。
“我……我……”&bp;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元神深处的禁制在疯狂预警,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更深处的、属于“自我”的一点灵光,却在孙悟空的质问下,剧烈地挣扎、闪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bp;猪八戒最终抱着头,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他们说我犯了天条……调戏嫦娥……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好痛……好冷……然后就在猪圈里了……什么都变了……我……我不是天蓬……我是猪刚鬣……是高老庄的妖怪女婿……”
他语无伦次,但那份被篡改、被压抑、被迫遗忘的痛苦,却无比真实。
孙悟空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从这破碎的言语和剧烈的情绪波动中,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猪八戒的“堕落”,绝非简单的“犯错受罚”,其背后涉及的“情劫”与“天条”的碰撞,恐怕远比表面复杂。而他元神被篡改、记忆被模糊的程度,也显示出天庭(或某些存在)对此事的忌讳之深,处理之“绝”。
这反而让猪八戒的价值,在孙悟空眼中大大提升了。
一个深受“天条”所害,元神被深度扭曲,却又保留了一丝不甘与疑惑的前天庭高级神将……
这简直是了解天庭内部权力运作、特别是那些“不能言说”的潜规则与黑暗面的绝佳窗口!
“记不清,未必是坏事。”&bp;孙悟空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温和”的意味,“但若连‘不甘’都忘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猪八戒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老猪,”&bp;孙悟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看向门外沉沉的夜色,“过去的事,或许一时想不起,也不必强求。但未来的路,怎么走,或许……还能选一选。”
“跟我师父西去,是一条路。但这条路,未必只能像头被牵着鼻子走的猪。”&bp;他回头,深深看了八戒一眼,“路上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有些事,看到了,听到了,记在心里。或许有一天,那些模糊的,会变得清楚。那些不甘的,能找到答案。”
“至少,”&bp;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共鸣,“比在这庄子里,醉生梦死,自欺欺人,要强。”
说罢,孙悟空不再看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想通了,就出来。我师父还在前厅等着。至于这高老庄……你若真无心害人,给他们留些钱财,了断因果便是。”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随风传来:
“别忘了,你曾是天河八万水军的统帅。哪怕虎落平阳,也别真把自己……当成了猪。”
话音落,人已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屋内,猪八戒(天蓬)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毛茸茸的双手,肥硕的身躯。许久,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颗硕大的猪头,小眼睛里,那抹深藏的、几乎熄灭的桀骜与不甘,如同风中的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终究……没有彻底熄灭。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破碎的酒坛边,看着满地的酒液,忽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