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对这种硬茬子,急躁用刑反而落了下乘。
心理上的反复研磨,配合外部的压力,往往更有效。
明面上,刘正雄带着几个生面孔的差役,大张旗鼓地开始“调查”。
他们走访赵奎登记的那个简陋住址。
询问左邻右舍,甚至去了他可能出没的几家低档赌档和酒铺,把动静弄得很大。
一副非要挖出他背后主使的架势。
几天下来,看似没什么直接进展。
但暗中的信息,却通过不同渠道汇集到苏夜这里。
一个负责在码头附近巡街的暗桩传回消息。
约莫三四个月前,曾见赵奎与一个穿着关外皮袍、商贾模样的人在码头附近一家不起眼的茶寮碰过头。
不止一次。
那商贾手下有几个伙计,眼神很厉,站姿也跟普通脚夫不一样。
老鬼那边的效率更高。
一天后,更详细的卷宗就秘密送到了苏夜手上。
“巴图,自称黑水部商人,主营关外皮货、药材。在南城‘骆驼巷’有固定货栈,门面不大。”
“此人深居简出,交易多由手下掌柜进行。货源不稳定,但每次出货,品质都属上乘,尤其是一些珍稀兽皮和年份久的山参。”
“采购其货物的,主要是几家有胡商背景的店铺,以及京城里几位喜好关外奇物、不太在意出身的勋贵子弟。”
“经查,巴图手下商队护卫约十人,皆精悍。”
“观察其日常举止、马匹照料方式及警戒习惯,有草原王庭精锐骑兵痕迹。”
“其本人,口音虽刻意模仿黑水部,但某些用词及细微发音习惯,更近王庭直属部落。”
“近期,巴图手下掌柜,与‘千金台’后院一名专司采买的管事,有过数次‘洽谈生意’,但具体内容不详。”
“千金台近期并未大量购入皮货。”
苏夜合上卷宗,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黑水部……王庭直属……精悍护卫……与千金台秘密接触……
二皇子暗示的“草原圣物失窃疑点”。
千金台涉足私盐、其打手赵奎带有军士煞气,现在又冒出个疑似草原王庭探子的皮货商巴图……
这几条线,像散落的珠子,被“草原”和“千金台”这两个点隐隐串了起来。
私盐巨大的利润,除了滋养贪腐,是否也在为某些更隐蔽、更危险的活动提供资金?
比如……草原王庭在京城的情报网络?
苏夜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是正在调查的事情,盘根错节,好像不管从哪一边开始,最终都会牵扯到一个极其巨大的网络。
这个网络更是牵扯到了许多的人。
三教九流,凡夫俗子,对甚至还牵扯到了朝中的那几位。
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
说实话,他很不愿意和那些家伙有什么牵扯。
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一步,想躲都躲不开。
难道这就是皇帝陛下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的真正用意?
自己躲了半天,还是被对方利用了。
“哎……京城的水太深了。”
苏夜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忽然,“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从墙外传来,像小石子落地。
苏夜收势,目光如电般扫向声音来处。
墙角阴影里,躺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裹着一层薄薄的、已经摔裂的蜡壳。
他走过去,拾起石子,捏碎蜡壳,里面是一小卷几乎透明的薄纸。
展开,借着微弱的星光,能看到上面用极细的炭笔写就的潦草字迹:
“公主殿下因‘忧思过度、抑郁成疾’,已由原寝宫移往西苑‘揽月轩’静养。”
“陛下……未曾探视,亦无召见。”
“轩外守卫增一倍,内外消息几近断绝。”
字迹凌乱,显然是在极度紧张和匆忙中写下。
是赵山河当初留下的宫中暗桩,冒险传出的消息。
短短数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怕的内容。
苏夜的神色却猛地一变,脸色也凝重下来。
揽月轩……他知道那地方,地处西苑僻静角落,景致或许清幽,但说是“静养”,实与冷宫无异。
这看起来是个坏消息,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赵月瑶被各方算计,是草原宝物丢失的第一大嫌疑人,更是害死了草原王子。
按理说本来抓住之后就该制裁,甚至是交给草原人平息对方的怒火。
这也是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
可现在,仅仅只是变相囚禁,并没有进一步的惩罚。
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仅给苏夜提供了更多的时间,同时也是一根绳子,将他牢牢的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