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李知府这番话,已是定下了彻查的基调。
有知府大人亲自过问,此事绝不可能被轻易压下。
场中学子们面色各异。
钦佩、羡慕、释然、以及少数未能看到“好戏”的失望,交织在渐浓的暮色中。
但无论如何,宋念云以无可辩驳的真才实学,在两位地方大员面前彻底洗脱了舞弊嫌疑,这是不争的事实。
许多女学子望着她挺直离去的背影,眼中已泛起激动的泪光,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
人群逐渐散去,贡院恢复了考后的空旷与寂静,只有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影子。
李知府并未离开。
他面色沉肃,对孙学政道:“孙大人,此事就由你亲自督办,从今日参与搜检的吏员查起,尤其是负责宋念云那一列的。
所有相关人员,一律暂时看管,分开讯问。
本府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府辖下的府试中,行此卑劣构陷之举!”
“下官遵命!”
孙学政拱手领命,神情同样凝重。
接下来的几日,青州府衙悄然展开了严密调查。
所有当日负责搜检的吏员都被暂时停职,隔离问话。
起初,众人皆喊冤枉,推说不知。
但官府办案,自有其法。
笔上的刻字“墨韵斋”成了关键线索。
衙役迅速查访了青州城内名为“墨韵斋”的文房店铺,最终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找到了线索。
店主辨认后,确认这支笔确系他店中所售,但是因为这支笔太普通了,每天都会有许多人购买,店主根本不能确定这一支属于谁!
与此同时,对搜检吏员的单独审讯也取得了突破。
王书吏面色灰败,冷汗浸透了里衣,在孙学政锐利如刀的目光和衙役威严的喝问下,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他瘫软在地,声音发颤:
“大人饶命……是、是柳通判府上……柳小姐身边的侍女,叫春杏的,在考前两日找到小人……塞给小人一包银子,还有这支笔……让、让小人趁搜检时,混入那宋念云的考篮……”
“柳通判?”
孙学政瞳孔微缩。
青州府通判柳承志,正是他的同僚,虽品级低于知府,但掌管粮运、水利、巡捕等事务,在府衙内颇有根基,更兼有监察知府及属官之权,地位特殊。
其女柳红烛……孙学政亦有耳闻,据说心高气傲,颇有才名,亦有意科举仕途。
若真是她指使,动机倒是不难揣测。
“她具体如何交代?除了银子,可还有其他信物或话语?”
孙学政追问,深知此案已涉官宦内眷,须得更谨慎。
“没、没有信物……”
王书吏连连磕头,
“那春杏只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若敢泄露,便让小人全家在青州待不下去……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求大人开恩啊!”
孙学政沉吟片刻,命人将王书吏带下严加看管,详录口供画押。
他旋即前往府衙后堂,向李知府禀报这重大突破。
“柳通判之女?”
李知府听罢,眉头紧锁,指尖轻叩桌面。
他自然知道柳承志,此人处事圆滑,在青州经营数年,与本地一些士绅关系密切。
其女若牵涉其中,事情便复杂了。
“单凭一下吏口供,指向官宦千金,证据尚显单薄。‘墨韵斋’那边呢?”
“回府台,墨韵斋店主只认笔是他家所售,但因款式普通,购者甚众,无法指认具体买主。”孙学政据实以告。
李知府颔首:“这便是了。王书吏可指认那侍女春杏?”
“可以。他已描述春杏形貌特征。”
“好。”
李知府当机立断,
“你持本府令牌,带可靠之人,以协查市井流言涉及贡院舞弊案为由,‘请’那春杏到府衙问话。
注意,是‘请’,莫要声张,更不可直接上柳府拿人。
先问问那店主,近日是否有符合春杏特征的女子去买过大量此种笔,或行为有异。
同时,暗中查访柳府近日有无非常之举,银钱往来是否有疑。
记住,柳通判毕竟是同僚,在确凿证据链形成前,勿要打草惊蛇,伤了和气。”
“下官明白。”孙学政心领神会。这是要外围取证,形成合围。
就在孙学政领命而去,暗中展开调查时,通判柳承志却似乎“未卜先知”,翌日一早便主动来到了李知府的值房。
柳承志年约四旬,面白微须,举止从容,此刻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歉然
。他拱手道:“府台大人,下官今日前来,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