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来过几次,看一眼孩子,叮嘱几句,笑着走,满屋都是喜气。
……
医院门口的风很冷,吹得人清醒,也吹得人没法装作无事。
秦湛予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张注意事项。
他刚从那盏不熄的走廊灯里走出来,耳边还残着婴儿那声薄薄的哭。
然后他看见了陆峥。
吸烟区那边灯光偏暗,陆峥靠着墙,指间夹着烟,火星一明一灭。
秦湛予脚步顿了一下。
陆峥也看见他了。
两个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了一瞬,谁都没有先开口。
医院的玻璃门开合,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和烟味,很冲。
他以前不抽。
那时候他身上干净得过分,连“坏习惯”都不肯给自己留一寸余地。
如今火苗窜起,烟被他点得熟练。
秦湛予的眼神在那一点火光上停了一秒,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真的会变,谁都会变。
包括他自己。
他已经很久不抽了。
陆峥吐出一口烟,声音很低“朝朝怎么样?”
“朝朝”两个字落下,秦湛予眼皮微微一跳。
他把那张纸折了一下,折得很慢。
仿若在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力道,别把话说得太重,也别让自己显得太在意。
可他终究还是在意的。
因为那是他妻子。
“挺好的。”秦湛予开口,语气平平,“人很累,但没事。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陆峥的烟停在半空,松了口气。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那就好。”
他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恭喜你。”
秦湛予没有接话。
他不是故意冷淡,而是不知道该接什么。
谢谢太轻,客套太假。
沉默里,陆峥把手里的纸袋拿给他。
绛红色的。
“给孩子的。”陆峥说,“我没别的意思。”
秦湛予的目光落在那纸袋上,停了停,想拒绝。
可下一秒他又想到顾朝暄——她刚生完,心口软,情绪也容易被牵动。
她要是知道陆峥来过、还被他当场顶回去,未必会开心。她现在最不该操心这种旧账。
于是他伸手接了。
动作不热络,也不为难,干净利落。
“谢谢。”秦湛予说,“我替孩子收下。”
陆峥闻言,把烟吸到底,缓慢吐出,烟雾在风里散开。
“照顾好她。”陆峥说。
这一句压着的交代。
也许他自己都不愿承认,这是他唯一还能说出口、也说得出口的东西。
秦湛予抬眼看他,神情依旧克制,语气却明显更冷了一点点。
“我会。”他说,“这辈子都会。”
他停了一下,把那句更重的话咽回去,只留下最清楚的一句。
“以后别在医院门口抽烟了。影响病人。”
说完,他把盒子收好,转身往车那边走。
风从背后吹过来,冷得人肩背发紧。
秦湛予走了几步,手指在口袋里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
允执厥中,敬慎如初。
所以小家伙的名字叫秦敬初。
话说米乐一岁半那年,第一次开口,喊的不是“爸爸”,是清清楚楚的两个字“妈妈”。
顾朝暄当场怔住,下一秒眼眶就红了,连月嫂都说“这孩子跟你亲。”
秦湛予站在一旁,脸色没什么变化,手却默默伸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抱得规规矩矩,低头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很轻。
“先学会叫你妈。规矩没毛病。”
可当天晚上,他把顾朝暄圈在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带点不怎么讲理的酸“你听见没?他才多大,就会抢人。”
顾朝暄被他气笑“你跟你儿子计较什么。”
“我不计较。”秦湛予面不改色,“我只是记账。”
以后都要讨回来的。
……
米乐两岁半开始,家里那条德牧“坦克”彻底成了他的“同伙”。
坦克是部队出来的,骨架硬、背线利落,平时跟个哨兵,唯独对小主人没辙。
小家伙骑它、拽它尾巴、把饼干塞进它嘴里再伸手去掏……坦克都忍着,偶尔还配合地哼两声。
长辈看了只会笑“哎哟,这孩子胆儿真大。”
秦湛予每次听见“胆儿真大”这四个字,眼皮就跳一下。
三岁那年,米乐进入“无法无天”的黄金期。
玩具车、积木、绘本、拼图,铺得客厅像小型战场。
秦湛予吃完晚饭,指了指地上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