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小小的渔业站长林颜,居然是林正华的亲外甥女!
而且这林正华也早就盯上了那块肥肉!
这下有些棘手了。
但他钱得利也不是吓大的,到了嘴边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老林,你这就言重了。”
钱得利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核桃,“咱们都是为了公家办事。那个王强,确实有问题!私自承包集体土地,这就是侵吞国有资产!”
“还有他倒卖鱼获,那是严重的投机倒把!我的人抓他,那是依法办事,跟谁是谁的亲戚没关系。”
“总不能因为他是你外甥女的伙伴,就法外开恩吧?”
“放屁!”
林正华也不装斯文了,一拍桌子,“什么侵吞国有资产?那是人家凭本事承包的荒山!合同是大队盖了章的!”
“什么投机倒把?现在的政策是搞活流通,人家那是给省供销社供货,是有正规合同的!”
“我看你这就是眼红!是想借机敛财!想把那个基地的批款弄到自己兜里!”
“林正华!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钱得利也火了,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谁敛财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我告诉你,这案子是我们投机办主办的,人也是我们抓的,怎么定性那是我们的事儿!”
“你工商局的手别伸太长了!管好你的市场就行了,少来掺和我的案子!”
“你的案子?”
林正华站起来,指着钱得利的鼻子,“那基地要是没了王强,就是个烂摊子!你想摘桃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那笔拨款,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还有,我这就给纪委老张打电话,让他查查你那个阎正,还有那个什么赵为国,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你敢!”钱得利脸色铁青,他屁股底下不干净,最怕的就是纪委。
“你看我敢不敢!”林正华拿起固话就要拨号。
“老林!老林!”
钱得利赶紧站起来,一把按住林正华的手,脸上瞬间堆起了笑,“你看你,急什么眼啊?咱们多年的老交情,还能因为一个乡下泥腿子闹翻了?”
“那你说咋办?”林正华冷冷地看着他。
“这样行不行?”
钱得利眼珠子乱转,试图找个折中的方案,“人,我可以先不判,先关几天让他长长记性。”
“那个基地嘛......咱们两家合作?你拿那个政绩,我拿那个......咳咳,七成?”
林正华被气笑了,什么都是自家人搞的,结果就因为钱得利的污蔑,自己这边就得搭进去七成!
这钱得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做梦!”
林正华一把甩开他的手,“那王强是我外甥女保的人!而且那小子手里有真本事,基地离了他玩不转!”
“你要是把他整废了,那就是杀鸡取卵!”
“钱得利,我给你一天时间,放人!不然咱们就鱼死网破,我看是你那个投机办硬,还是我这个副局长硬!”
说完,林正华抓起公文包,摔门而去。
只留下钱得利一个人站在包间里,脸色阴晴不定。
“妈的!林正华,你个老东西!敢挡老子的财路!”钱得利狠狠地啐了一口,
“行!你想保他是吧?我偏不放!我就不信,我在我的地盘上办个案子,还能让你给搅黄了!”
“只要那小子嘴松了,签了字,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让他放心的号码。
“喂?阎正吗?我是钱得利!那个王强......给我往死里审!”
“一定要让他签字!越快越好!哪怕是用点手段......对!出了事我顶着!”
......
县招待所偏院,那间即使在大白天也被厚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小黑屋里,空气热得像蒸笼,还透着股发霉的味道。
王强被铐在那张特制的铁椅子上,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动过了。
他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悬着一个大灯泡,没有任何灯罩,白光直愣愣地烤着他的脸。
这玩意儿有个名堂,叫小太阳,是专门用来对付硬骨头的。
汗水顺着王强的额头流进眼睛里,杀得生疼,但他不敢闭眼,甚至连眨眼都费劲。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对面那个坐在阴影里的人,就会拿警棍狠狠敲一下桌子。
“王强,渴吗?困吗?”
坐在阴影里的人正是阎正。
他没穿制服,就穿了件白汗衫,手里端着个大搪瓷茶缸子,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叶沫子。
王强没说话,他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
“是个硬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