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江面上还飘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王强就已经把船划到了鬼见愁。
这地方水流湍急,江底下怪石嶙峋,是个大漩涡,一般的渔民那是绕着走,生怕把船底给磕漏了。
但在王强眼里,这就是聚宝盆。
他没急着下网,而是先从船舱里搬出那一大缸子黑乎乎、散发着奇异甜腥味的夺命香饵料。
“老伙计们,开饭了!”
王强抓起一把饵料,揉成团,扬手撒向漩涡中心。
“噗通、噗通!”
饵料入水,就像是炸弹进了鱼塘,没过两分钟,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起来,一个个脸盆大的水花炸开,那是大鱼在水底下抢食呢!
“好家伙!都在这窝着呢!”
王强眼疾手快,操起那张一百米长的拦江网,这网是他自己编的,网纲粗,坠子沉,专克大鱼。
他划着船,顺着水流,把大网像一道墙一样横在了漩涡的出口处,然后又在回水湾的地方下了五百个排钩,每个钩上都挂着那种特制的药面丸子。
下完网,王强把船锚一抛,稳住船身。
他盘腿坐在船头,从兜里掏出那包压得皱巴巴的大前门,擦燃火柴,嗤的一声,轻烟升起。
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缓缓吐出,和江面上的白雾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烟哪是雾。
这就是守株待兔的时刻,也是最考验耐性的时候。
捕鱼这行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特别是这种拦江网配合夺命香的大阵仗,不是说网下去鱼就往里钻的,得让那饵料的味儿顺着水流慢慢散开。
周围静得有些渗人,只有江水拍打船帮的哗哗声,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水鸟的叫唤。
王强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他时不时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简易望远镜,扫视着宽阔的江面,观察着水流的细微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江面上的雾气开始变薄,原本灰蒙蒙的天色逐渐透出一抹鱼肚白。
王强脚边的烟头已经扔了三四个。
日头越升越高,空气里的凉意散去,转而变得燥热起来。
江风吹过,带着股子特有的土腥味和水草味,当然,还有那股子越来越浓郁的夺命香的甜腥气,熏得人脑仁疼。
但这在王强鼻子里,那就是钱的味道。
他摸了摸肚子,随手拿起苏婉给带的干粮袋,掏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咸鸭蛋和两张葱油饼。
就着水壶里面的水,大口大口地嚼着。
一边吃,脑子里一边盘算着这一网要是成了,那就是几百上千的大团结,要是空了,这半个月的辛苦可就打了水漂。
压力大啊!但他得沉住气!
这鬼见愁底下的鱼都成了精,警惕性高着呢,越是大鱼,越沉得住气,它们在试探,在观望,在等一个安全的时机进食。
这一守,就从天麻麻亮守到了日上三竿,足足过了四个多钟头。
日头高高的升起来了,雾气散去。
王强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浮漂,那是那是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地上下乱窜,有时候甚至直接被拽进了水里,半天不露头。
“中!”
王强把烟屁股往江里一弹,带上帆布手套,开始起网。
这一上手,王强心里就咯噔一下。沉!死沉!那手感就像是网住了河底的龙王爷!
“嘿——呀!”
王强双脚蹬住船帮,两臂肌肉暴起,青筋像蚯蚓一样爬满了胳膊,绞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钢丝绳绷得笔直。
随着网纲一点点收回,水面上炸锅了。
白花花、银亮亮的一片!
那是成群结队的白鱼(翘嘴鲌),每一条都有胳膊长,在网眼里拼命挣扎,尾巴拍打着水面,激起一米高的浪花。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浑身金黄的大鲤鱼、黑不溜秋的怀头鱼、花里胡哨的鳌花
“发了!这一网炸了!”
王强兴奋得大吼一声,顾不上擦脸上的水,拼了命地摇动绞盘。
鱼太多了,多到小舢板的吃水线都在急速下降,王强不得不先把一部分鱼倒进活水舱,剩下的直接堆在船板上。
这一网收上来,足足折腾了一个多钟头。
等最后一条鱼进舱,王强累得瘫在鱼堆里,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看这满满一船的货,少说也得有三百斤!
这哪是打鱼啊,这是在江里捞钱啊!
王强不敢耽搁,这鱼离了水容易死,死了就不值钱了,他操起桨,把船划得飞快,直奔镇上的渔业站码头。
到了码头,正好是上午十点。
林颜正在码头上检查工作呢,大老远就看见一条吃水极深的小船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