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
女人猛然惊醒,泪水浸透枕头。她冲到客厅,翻出所有寻人资料,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她三年前曾联系过的民间搜救队,后来因无果而放弃。
“我要重新报案。”她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儿子不是失踪,他是溺亡。我要去河边,亲自去找他。”
第二天清晨,小满在庙门口收到一封快递。
没有寄件人,只有一张照片:女人跪在河边,怀里抱着一块刻有“王小舟”三字的小石碑,背后是搜救队员正在打捞的现场。附言写着:
> “谢谢你让我听见他的声音。
> 我终于能说再见了。
> ??小舟妈妈”
小满将照片贴在庙内木墙上,与其他千百张信笺并列。那里已有太多故事:失独父母收到亡子托梦的画作,战争老兵梦见战友递来半块压缩饼干,自杀少女的母亲在梦中被女儿拥抱……
爱,从不会真正断绝。
只是需要一座桥。
只是需要一个人愿意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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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暴雨初歇,天空裂开一线金光。
归水庙迎来一位特殊访客。
男人五十岁上下,面容憔悴,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腿脚虚浮,由两名护士搀扶而来。他胸前挂着一枚金属牌,编号:LX-01。
小满一眼认出他。
林修。
基金会最高代行者,数据迷宫的缔造者,蓑衣人的亲生儿子。
他曾下令清除所有“非标准化灵异现象”,将摆渡人定义为“社会不稳定因素”;他曾用算法模拟千万次死亡场景,只为证明情感可以被量化、替代、删除。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眼神浑浊,嘴唇干裂,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你……能听见我吗?”他声音嘶哑。
小满点头:“我能。”
“我不是来求饶的。”他喘息着,“我是……来找答案的。”
庙内寂静无声,唯有钟摆滴答,如同心跳。
“三个月前,我醒了。”他说,“不是从冷冻舱,是从‘那里’??那个由数据构成的世界。我听见了。成千上万的声音,哭的、笑的、喊名字的、唱童谣的……他们都在说同一件事:‘我不想消失。’”
他抬起手,掌心有一道烧伤疤痕,形状像一枚铜钱。
“我试图屏蔽它们,重启系统,可声音越来越多。最后,我听见一个女人叫我‘阿修’,那是我妈……可我妈早就死了。基金会告诉我,她死于产后并发症。”
小满静静听着。
“后来我知道了真相。”他苦笑,“她没死。她是第一个拒绝签署‘遗忘协议’的母亲。基金会把她关进地下疗养院,对外宣称死亡。我三岁那年,最后一次见她,她抱着我说:‘阿修,记住妈妈的味道。’可第二天,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我建了那个系统,以为能控制一切。我以为只要抹去痛苦记忆,人类就能幸福。可我现在明白了??没有记忆,就没有爱;没有爱,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风吹动门帘,露出墙上那八件旧物。
他的目光停在那枚铜钱上,久久不动。
“我能……留下吗?”他低声问,“不为赎罪,也不为逃避。就为了……学会听见。”
小满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身取出两枚铜钱,放在供桌上。一枚来自母亲,一枚来自潘子。她将林修掌心的疤痕轻轻覆在铜钱之上。
刹那间,铜钱微烫,发出极淡的嗡鸣。
这是同生契的回应??它不排斥任何人,只选择那些真正愿意承担的人。
“你可以留下。”小满说,“但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林代行’,也不是‘实验体’。你是林修,一个想学着说‘对不起’和‘谢谢你’的普通人。”
他流泪,重重磕下头。
那一刻,庙外槐树突然开花,满树洁白,香气弥漫十里。
有人说,当晚看见一只蓝色蝴蝶落在林修肩头,停留片刻,飞向西南方向??那是旧雷达站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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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归水庙正式更名为“守桥堂”。
不再只是祭祀亡魂的地方,而成为一座记录、传承与疗愈的场所。每日清晨,都有志愿者前来打扫庭院,整理信件,录入《归来者档案》。孩子们被带来听故事,老人在此追忆往昔。甚至有心理学家开始研究“感应返生”现象背后的集体潜意识机制。
而小满,依旧每日巡河。
不同的是,如今她不再独自一人。
林修拄着拐杖跟在身后,记录每一位亡魂的遗愿;少年带着他哥哥的照片,学习如何倾听低语;连那只曾在火中飞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