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慢,像在等什么。
风从镇外吹来,带着桃林的香气,也夹着一丝铁锈味??那是青铜棺碎裂后残留的怨气,尚未散尽。她知道,陈二狗虽灭,但他种下的执念不会轻易消失。就像河底的淤泥,哪怕表面风平浪静,底下仍有暗流涌动。
她停下,在一棵老槐树下坐下,从袖中取出那本《捞尸人?续篇》,翻开最后一页,看着自己留下的字迹:
> **故事从不需要完美结局。**
>
> **只要还有人愿意读下去,它就活着。**
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忽然,一阵微颤自书页深处传来。不是风吹,也不是心跳,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沉静的共鸣??**承魂舟鉴在回应她**。
她闭上眼,意识顺着那缕感应沉入地脉。
刹那间,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润生站在黄河渡口,手持铁铲,正为一名新晋弟子举行“启灵礼”。那少年双目紧闭,浑身颤抖,因第一次听见亡魂低语而几近崩溃。润生将手按在他肩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你不是怕他们,你是被需要。记住,我们不是驱鬼者,是接引人。”
符甲彬盘坐在西南山庙中,面前七盏油灯摇曳,每一盏都连着一位远行摆渡人的命灯。其中一盏忽明忽暗,那是梨花,正在极北冰原引导一群冻毙矿工的灵魂穿越雪暴。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符印护住灯火不灭。
秦叔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却仍每日巡查三处分坛。他不再亲手上阵,而是用当年记下的“阴时历”推演各地隐患,提前预警。有人问他为何不退,他只笑:“我这条命,是七个兄弟替我挡下来的。我还不能歇。”
刘姨早已不在厨房熬药,但她亲手培育的“回魂草”已在二十个村落扎根。那些曾被认定无药可救的痴傻之人,服下她调制的汤剂后,竟陆续开口说话,讲述前世记忆。村民们称其为“醒梦之方”,而她只是淡淡道:“不是药灵,是心通。”
孙道长焚毁旧典后,并未立新经。他召集年轻学者,以现代语言重写《太平规约》,条文清晰:不得干预生死轮回、不得滥用魂力谋私、不得隐瞒任务风险。每一条都刻在分坛石碑上,供公众监督。有记者问他:“你们不怕被人利用吗?”他答:“怕,但我们更怕沉默。”
熊善孤身一人,常年游走于战争废墟与灾难现场。他不建坛,不收徒,只在最黑暗的地方留下一枚铜钱。拾到的人若心中有愿,便会梦见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说:“你想回来吗?想完成未尽之事吗?我可以帮你,代价是你必须归来即走,不得滞留人间。”十年来,已有三百二十七名“临时摆渡人”依此契约重返阳世,完成使命后安然消散。
而梨花……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会放蝶的小姑娘。她的寄魂蝶如今飞越国界,落在战火中的孤儿肩头,在地震废墟里唤醒被困者的意识,在远洋沉船上为遇难船员传递遗言。联合国曾秘密邀请她参与“临终关怀计划”,她拒绝了,只留下一句话:“我不属于任何组织,我属于所有不愿离去的灵魂。”
这些画面,潘子都看见了。
她没有插手,也没有干预。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传承,不是把火种握在手里,而是让它燃成燎原之势。
她睁开眼,天光正好。
远处传来钟声,不是桃林那口老钟,而是新建的“摆渡院”晨课铃音。清脆、规律、充满生机。不再是哀鸣,而是召唤。
她站起身,拍去衣角尘土,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怀中铜钱突然发烫。
她一怔,掏出一看??正面“太平”依旧,背面数字“”却开始微微发光,如同呼吸一般闪烁三次,随即熄灭。
这是同生契的紧急信号。
七人心意相通,唯有当六人同时触发共鸣,才会激活第七人的信物。
她皱眉。不可能。她早已退出核心决策,理论上不会再接收到集体传讯。
除非……
**有人强行重启了原始契约。**
她立刻转身,朝着镇外桃林疾行。脚步虽快,却不显慌乱。这些年她学会的不仅是慢,更是判断何时该冲,何时该藏。
桃林深处,第七棵树下,泥土松动,那片她用血封存的衣角正缓缓升起,悬于半空,上面的符咒竟自行改写,文字由篆变隶,再由隶转楷,最终化作一行现代汉字:
> “她必须回来。”
>
> ??润生
紧接着,第二行浮现:
> “体系面临崩塌。”
> ??符甲彬
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