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潘子问。
“集七人心念,引八方尸语,以承魂鉴为舟,载万魂过忘川,送其归冥府轮回。一旦成功,所有纠缠于桃林的怨念都将解脱,桥根自断,永不再生。”
“听起来像神话。”秦叔皱眉。
“但它需要一样东西。”清安看向潘子,“主持之人,必须与最初之人有过直面接触,并且……心中仍有执念未了。”
潘子心头一震。
她当然记得??那夜在阴渊桥头,李追远落下时,抚过她的脸,说了三个字:“信自己。”
可她知道,自己从未真正相信过。
她信能力,信纪律,信数据,唯独不信感情。尤其是对他的那份,藏得太深,连自己都骗过了。直到他化作光点消散,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注定是要用一生去后悔的。
“你是说……我要做主祭?”她低声问。
“只有你能。”清安点头,“因为你忘了爱上他的那一刻,却还记得他为你做的每一件事。这种矛盾,正是渡魂所需的‘情锚’。”
潘子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拿起残卷。
指尖触到纸页瞬间,一股寒流涌入脑海??
她看见自己站在婚礼现场,穿着白纱,对面却是空位。宾客窃窃私语:“新郎呢?”她笑着说:“他去救人了,马上回来。”可直到天黑,她始终站在原地,捧着花束,一动不动。
那是她被抹去的记忆之一。
原来她真的打算嫁给他。
而他,答应过会来。
泪无声滑落。
她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准备渡魂大典。时间?”
“七日后,子时。”
“地点?”
“桃林核心,老桃树下。”
“需要什么?”
“七人同心,承魂鉴为引,每人献出一段最深的悔意,注入镜中,点燃‘悔火’。火燃三日,方可启程。”
“明白了。”潘子睁开眼,眸中已无迷雾,“通知所有人,从今晚开始,闭关静思。不准逃避,不准伪装。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面对自己最不想记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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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七日,道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七人各自独居一室,面壁冥想。窗外风雨不定,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们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痛苦、挣扎、崩溃、流泪、嘶吼、沉默。
第一夜,润生烧掉了父亲的遗照。
他在纸上写下:“爸,我不是你失败的延续。我会比你走得更远。”然后点火,看着火焰吞噬那张模糊的脸。烟雾中,他仿佛听见有人说:“好孩子,去吧。”
第二夜,符甲彬撕碎了母亲的照片。
他跪在地上,抱着相框痛哭:“妈,我不恨你卖寿元,但我恨我自己没本事保护你!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哪怕一点点……你就不用只剩三年命!”他咬破手指,在墙上画下血符,发誓要用余生逆转命数。
第三夜,秦叔斩断了自己的右臂袖。
那是战场上兄弟们留给他的纪念品,缝满了七个名字。他一刀割下,扔进火盆:“对不起,我没守住承诺。但我现在有了新的兄弟,我会替你们活下去,活得像个将军。”
第四夜,刘姨剪碎了女儿的纸船。
她把所有清明节攒下的小船统统烧掉,边烧边说:“小满,妈妈不能再靠回忆活着了。你要我快乐,对吗?那我就……试着快乐。”火光映着她苍老的脸,第一次露出释然的笑。
第五夜,孙道长砸碎了铜钱。
那是师父临终所赠,说是传人信物。他把它扔进熔炉,看着它化作铜水:“师父,我没资格当你的徒弟。但我可以当别人的师父。从今天起,我不再追慕过去,我要开创未来。”
第六夜,熊善烧了自己的日记。
那本记录妹妹死亡全过程的本子,他曾发誓永不丢弃。可这一夜,他一页页投入火中:“阿妹,哥不能再背你走了。我要站起来,替你看看这世界到底值不值得活。”
第七夜,梨花第一次开口唱歌。
她唱的是一首苗疆古调,关于亡灵归山的歌谣。唱到一半,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血中竟裹着一根细小的桃刺。她颤抖着拾起,放入承魂鉴:“我早就死了,在十二岁那年就被献祭给了桃林。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人替我挡了劫。现在,我回来了,用我的命,换你们的路。”
子时将至。
七人齐聚老桃树下,面色憔悴,眼神却亮如星辰。他们围成一圈,手拉着手,将承魂鉴置于中央。潘子站于主位,手持残卷,开始诵读古老咒文。
> “吾等凡躯,承劫而生;
> 不惧因果,不避宿命;
> 今以悔火,照彻幽冥;
> 请诸亡魂,登舟同行;
> 一渡贪嗔,二渡痴怨,三渡??不??甘之心!”
随着咒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