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必须得带着自己的人进去。
可这儿数目如此之多的亡魂,留在自己退路位置,会成为另一扇不可控的大门。
你不能为了自己安全,把它们都驱赶出去,在这里,它们还保留着基本秩序,谁知道都散出去后,会出什么岔子?
但将它们留在这儿,你还得担心自己前面事情不顺时,这边会不会再次动摇反水。
因此,李追远将鬼玺当作信物,以大帝作为公正与威慑,让它们能安心隔岸观火。
中央鬼帝双手呈还鬼玺。
“请主上放心,属下会压制好它们,静候主上讨伐伪君凯旋。”
它很识时务。
李追远没接回来,而是道:“我若是死在这里,大帝必然震怒,小地狱注定无法存续,你手持我鬼玺,大帝至少会对你,网开一面,你拿着吧,待会儿再还我。”
“多谢主上恩宠。”
中央鬼帝的投影裹挟着鬼玺,回归本体。
紧接着,伴随着岩壁处那尊巨大白骨的不断嘶吼,长臂挥舞,岩壁上五方鬼帝里的其余诸位,身上集体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大坑处的所有亡魂,集体下潜,一层层蓝黑的冰霜不断覆盖,垒高。
对面平台上的鬼帅,带领着鬼将鬼卒,列队前进,呈阵势站定后,缓缓融入。
五方鬼帝为阵眼,鬼帅鬼将鬼卒为阵旗,化作一座巨大的伏鬼大阵,将大坑内数量庞大的亡魂,进行了镇压。
这种镇压强度,哪怕五方鬼帝想要反悔,解开大阵重获自由,也至少得花费三天时间。
这意味着,在这三天时间里,李追远不用担心自己身后。
这位中央鬼帝明明很早就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那之前,它就没主动提,更没主动表现。
所以,送出鬼玺当信物还是有用的,把对方领头的利益与对方的整体切割出来,更是有用。
当下,原本横亘在两座平台处的大坑,被蓝黑色的冰面填平。
李追远原本所站的高台位置,成了平面。
少年抬起手,向前一挥。
队伍走上冰面,前进。
令五行的团队,走在最前面,比谭文彬他们都要快。
因为谭文彬等人还是等小远哥挥手示意才动的,令五行是冰面刚结好,就带着自己人踩上去了。
走在队伍里的陶竹明,看着前头令五行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罗晓宇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阵法拆解,让不懂阵法的人可以帮自己布阵已让我大开眼界,这让亡魂自己给自己封印成阵,更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不如他,我该不如他,我当不如他。”
花姐忧心忡忡地看着罗晓宇,她很怕这孩子,已经生出了二次点灯的心思。
江上竞争,你都把竞争者当成崇拜者了,那还争个屁?
罗晓宇念叨念叨着,停下脚步,原地坐了下来。
花姐:“你这是做什么?”
罗晓宇没回应,而是将自己棋盘在冰面上展开,自己与自己对弈落子。
但这次,落子的位置不在棋盘交叉点上,而是落在了格子里。
“棋在盘上,更在盘外;阵在道中,更在道外。”
花姐马上醒悟过来,矮矮的个头,撑开双臂,将顿悟中的罗晓宇护持在自己身后。
弥生和尚目光不停扫向冰层下方,那里的鬼影密密麻麻。
看着看着,下方的鬼影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位位身穿袈裟的僧人。
如若寺里没有佛,那寺里就皆为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寺里无佛我自成佛。
弥生和尚驻足,闭目。
一道道佛气,自他身上流淌而出,这佛气很纯,是鎏金色,隐隐发黑。
穆秋颖心绪杂乱,连带着她背上的琴也发出“沙沙沙”的细响。
柳家若是没衰落,穆家人是没争龙王心思的,正是因为柳家衰落了,才得以让穆家人得以挣脱家臣的定位。
而李追远作为柳家家主,每次令人震撼的表现,都等同是在将那家族历史烙印,重新钉入她的认知。
往前一步继续争下去,是前途未卜;往后退一步,借着柳家复兴的东风,穆家人也能靠归附随风而起。
当你有了保底盈利计较时,你就很难再继续孤注一掷下去,但点灯时的雄心壮志,还在进行着不甘反抗。
直到,那根由阿璃亲自修复的琴弦,发出了一道特殊的脆响。
“呼……”
穆秋颖泄了气,将古琴摘下,竖在身前,倚琴而立,发着呆。
在场的人都清楚,顿悟多么可贵。
如若换做以往,见别人在顿悟,怎么着也要尽可能地去打断一下,但这次,没人敢率先这么做。
李追远开口道:“为他们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