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叔叔打来的。
他跟夏卫国关系很铁,有着过命的交情。
“是长海吗,你爸回家了没?”
“李叔叔,还没呢,我正要去接他!”
“哎哟,长海啊,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真挺糟心的。不过你爸是从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不会轻易被打垮的,回头你好好安慰他!”
“知道了李叔,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你爸来我这一趟,我看他情绪不太对,还卖了我一块手表,我就问问他到家了没?”
夏长海听到这里,面色陡然一惊。
一旁的顾春梅也是心惊胆战,说了句,“爸不会想不开吧?”
“李叔,过几天我去看您,先挂了!”夏长海挂断电话,头也不回地往出跑。
顾春梅同样很焦急,追上去问,“你去哪儿?”
“找我爸。”
“这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雪,你去哪里找啊?”顾春梅边说边穿上大衣。
孩子们见情况不太对,也连忙穿衣服往出跑。
夏长海脚步一顿,仔细想了想,“我知道一个地方,当年我爸就是在那里跟我妈求的婚。”
“我跟你要一块去,老大老三,你们俩发动摩托车,驮爸妈出去一趟。”
“哦哦,好!”兴发和小川来不及多想,赶紧发动摩托。
顾春梅又吩咐老二两口子,“兴国,玲玲,你们俩看家!”
“妈,我也想去。”柳兴国心里很担心。
“去那么多人也没用,在家照顾好老爷子!”
说完,顾春梅爬上摩托车,拍拍小川,“老三,走!”
小川拧了拧油门,摩托车在雪地中缓缓出了院子。
小岁岁缩在高满堂怀里,吓得直掉眼泪,“高爷爷,夏爷爷不会有事吧?”
夏爷爷对她那么好,还给她买小猫咪玩。
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会很难过的。
“不会有事的,岁岁困了就先睡吧,爷爷悠悠!”高满堂长叹一口气,轻轻拍拍奶团子。
这年过的稀碎。
老话讲家和万事兴,一旦出个搅家精,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关美玲去厨房,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一热,嘴里嘟囔,“爷真是老糊涂了,当初怎么就娶了蔡翠芳当媳妇呢,好女人遍地都是,他偏偏娶了个祸害。”
“你在这磨叨有什么用?”兴国瞪了媳妇一眼,“热好饭菜给爷端进去。”
江边。
夏卫国坐在结冰的河堤上,一手握着农药,一手拿着酒瓶。
他胃本来就不好,一口菜没吃几乎喝了半瓶白酒。
冷风夹杂着雪花拍打在他沧桑的脸上,几道泪痕已经凝结成冰了。
“姗姗啊,我们马上就要团聚了,我有太多话想跟你说了。”
“姗姗啊,我对不住你,当年如果我多关心你一些,你也不会早早就走了。”
“唉!”夏卫国微微叹息,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夜空,“姗姗,这世上如果有后悔药该多好,我......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他说不下去了,心里紧绷绷的,泪水成串成串地往下掉。
随手扔了酒瓶子,夏卫国拧开农药的盖子。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长海,春梅,你们都要好好的,小川,招娣,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爷爷祝你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我夏卫国是国家的蛀虫,我有愧于军队,有愧于组织,我、我死不足惜!”
他又咕哝了几句。
终于鼓起勇气,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农药。
“唔!咳咳,咳咳咳......”
“爸!爸!”
黑暗中,夏长海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夺过农药瓶子。
小川和兴发也快步跑过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夏卫国。
顾春梅看了眼农药瓶,吓得够呛,“爸,你哪能做这种傻事啊,人死如灯灭,眼睛一闭就啥都没了。你如果走了,长海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父母双亲了,他从小丧母,懂事时又没体会过父爱,你若想弥补他,就不能一走了之。还有,你不是喜欢岁岁吗,她在家整天念叨你,想跟你下棋呢,你要是两腿一蹬埋进土里,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爸......”
顾春梅说得泪眼汪汪,上前握住夏卫国的手,“人只有好好活着,生活才有希望,即便丢了一身荣誉又能怎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好吗?将来有我们一大家子给你养老,你还怕挨冻受饿、吃不起饭吗?”
夏长海自打记事起,就从没流过泪。
今天他看着走投无路的老父亲居然寻短见。
加上春梅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感触极深,冰冷的泪水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爸。”他紧紧搂着夏卫国,“人生在世谁不犯错呢,春梅说得对,你如果就这么去了,让我怎么办?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