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冷煞都怔住了，她们的目光，从震惊，到思索，再到一丝掩饰不住的骇然。
她们从未想过，破局的方式，竟可以如此……霸道。
不躲，不避，不攻。
而是用最堂堂正正的方式，将敌人精心布置的死局，从根源上直接抹去。
良久，皇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双锐利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赏。
“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改变环境’。”她看着我，嘴角缓缓上扬，“秦卿，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帷帽下的冷煞，也终于对我投来了正视的目光，那股冰冷的煞气中，似乎也消融了几分。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
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清单，在半个时辰内就送到了我的手上。黑石山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城镇的物资储备、人员构成、地理水文，乃至最近半年的商路往来记录，无一遗漏。
皇后的情报网络，其强大与细致，超出了我的想象。
而我，则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那张巨大的沙盘，也被移了进来。
我将所有人，包括凤卫，都遣了出去。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来完成一场风暴的酝酿。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座沉默的“江山”。
我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启动‘星辰’，建立‘黑石山矿区’专项模型。”
【指令确认。专项模型建立中……】
【地理数据导入……】
【水文数据导入……】
【物资清单数据导入……】
【目标：在最小成本下，对‘黄泉道’水体进行永久性生态灭绝。】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不再是沙盘的实体模型，而是一个由无数蓝色数据流构成的、庞大的虚拟世界。
地下暗河的每一处弯折，水流速度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石壁的材质构成，都被精准地量化，呈现在我的意识里。
“分析物资清单，筛选可用化学物质。”
【筛选中……硫磺、硝石、木炭、桐油、生石灰、雄黄……符合条件的物质共计十七种。】
【开始推演化学反应……】
我的大脑，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一半的意识，沉浸在星辰系统带来的、冰冷而绝对的逻辑世界里。我在计算，在推演。
硫磺与硝ShI混合燃烧，投入水中，会生成剧毒的物质，足以杀死大部分水生生物，但对深藏在石缝中的虫卵效果不佳。
生石灰投入水中，会瞬间产生高温，并让水体呈强碱性，效果显着，但消耗量巨大，且容易被靖王方面察觉到大规模的采购异动。
桐油……烈酒……
各种方案，在我的脑海中被建立，又被瞬间推翻。
这不仅仅是一道化学题，更是一道包含了物流、成本、隐蔽性与成功率的复杂应用题。
而我的另一半意识，却无法控制地，被卷入了一场截然相反的情感旋涡。
我的眼前，时而是系统光屏上那些冰冷的数据，时而，又会闪过幕玄辰那张苍白痛苦的脸。
那句“对不起”，像一个无法驱散的幽魂，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恨与动摇，在我心中，构成了一架摇摆不定的天平。
天平的一端，是我前世的血海深仇。
是法场上，秦家一百多口人的人头落地，鲜血染红青石板的刺目画面。是父亲临死前，那声撕心裂肺的“卿儿快跑！”。是母亲倒在我怀里，身体逐渐冰冷的绝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幕玄辰。那个手持王令，神情冷漠得如同神只的男人。
每当想到这些，仇恨的烈焰便会瞬间将我吞噬。我恨不得立刻就将黑石山炸上天，将靖王挫骨扬灰，然后，再去向幕玄辰索要那笔最沉重的血债。
我的恨，是我重生的基石，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天平的另一端，却压上了一些我始料未及的东西。
是他那滴滚烫的眼泪。
是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是他被龙气折磨时，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
以及，那句充满了无尽悔恨与疲惫的……“对不起”。
这些东西，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阵风。可它们落在天平上，却产生了千钧之重。
它们让那个曾经在我心中，被定义为“冷血魔鬼”的形象，出现了裂痕。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想，前世的他，是否真的有苦衷？那场滔天大祸的背后，是否还藏着我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博弈？
如果……如果他也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呢？
不！
我猛地睁开眼，额上已满是冷汗。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些危险而可笑的念头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