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望着监控室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遥远的过去,声音飘忽而充满怀念:“我出生在奥特拉玛的‘碧波星’,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有蓝色的海洋和白色的沙滩,主要以旅游业为主…我们家不算大富大贵,但很幸福…爸爸经营着一家小船厂,妈妈是裁缝…这个布偶,就是妈妈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给我做的…她说,极限战士是奥特拉玛的守护神,戴着这个,就能得到保护…”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甜蜜的笑容,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可是后来…”她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恐惧,“那一切…都没了…全都毁了…”
“我记得那天…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好多好多…蓝色的降落舱…像流星一样砸下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极限战士来演习或者访问…大家都很好奇,甚至有点开心…”
“但是…但是那些从降落舱里出来的…虽然也穿着蓝色的盔甲…但他们…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样子…好可怕!他们见人就杀!放火烧掉一切!”
莉娜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他们…他们喊着奇怪的口号…什么‘洛嘉万岁’…什么‘完美之城’…爸爸想带我们躲起来…但是…但是…”
她泣不成声,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
卢娜静静地听着,冰冷的电子眼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波动。她知道了,是怀言者。那个狂热信仰混沌、极度憎恨极限战士的叛徒军团。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渗透,以及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一切美好之物。
“…妈妈把我塞进一个装旧衣服的大箱子里…告诉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来…”莉娜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绝望,“我听到了爸爸的惨叫…听到了妈妈的哭喊…还有那些叛徒的狂笑…和…和火焰燃烧的声音…”
“我不知道在箱子里待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敢爬出来…”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在怀中的布偶上,“…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船厂没了…爸爸妈妈…也都不见了…到处都是血…还有烧焦的…”
“后来…是真正的极限战士舰队赶来…才赶跑了那些叛徒…他们救了我…把我送到了避难所…”莉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卢娜,“再后来…因为我识字,对机械有点兴趣…就被选拔上了技术培训船…直到被分派到这艘战舰上…”
她紧紧攥着那个陈旧的极限战士布偶,仿佛那是她与过去那份破碎的幸福唯一的联系:“我…我一直留着它…洗了很多次…虽然它很旧了…但它提醒着我…是谁毁了我的家…又是谁…最终救了我…”
“我恨那些怀言者!我恨所有的混沌叛徒!”莉娜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她的年龄和外表不符的深刻仇恨,“所以…所以我努力学好技术…我想变得有用…我想…我想为爸爸妈妈报仇…哪怕只能尽一点点力…”
监控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莉娜压抑的哭泣声和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卢娜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看着她手中那个粗糙却珍贵的布偶,心中那片习惯于用数据和逻辑填充的领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
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家园,维斯塔九号上的恐怖经历。虽然细节不同,但那份被混沌无情摧毁美好、夺走至亲的痛苦,是何其相似。
她沉默地伸出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莉娜的肩膀。
“活下去,”卢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变得更强。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莉娜用力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将布偶小心地收回背包里。那一刻,她眼中的悲伤似乎化为了某种更加坚定的东西。
而卢娜则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上的数据流,但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混沌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死亡和破坏,更是无数个体生命中无法愈合的伤疤和永远无法磨灭的仇恨。
这份仇恨,或许也是支撑着帝国在这黑暗宇宙中艰难前行的一种力量。
只是,这力量的代价,太过沉重了。
莉娜的抽泣声渐渐平息,监控室内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她偶尔吸鼻子的细微声响。她紧紧抱着那个陈旧的极限战士布偶,仿佛它是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卢娜笨拙却真诚的安慰,让她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其他几位同样在监控室工作的低级技术员和奴工,也都被莉娜的故事所触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气氛沉重而压抑。
就在这短暂的、弥漫着悲伤与一丝慰藉的平静时刻——
一股冰冷的、无形的威压如同极地的寒流,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监控室。
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
服务器运行的嗡鸣声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所有正在工作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