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是多么深的遗憾。
野利昌荣脸色铁青,怒极反笑:
“好一个两全!皇帝陛下,这便是贵国的诚意吗?用一个公主,来搪塞另一个公主?莫非是觉得我西夏好欺?”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今日,若陛下不给我西夏一个满意的交代,外臣回国,必当如实禀报国主!届时,边关再起烽烟,生灵涂炭,皆由今日之故!”
“哦?”皇帝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却半天没有下文。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皇帝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吴俊泉。
那人依旧静静地站着,超然物外,仿佛这一切的纷争、逼迫、抉择,都与他毫无干系。
皇帝险些气乐了。他倒宽心!
到了此情此景,皇帝不可能放过吴但泉。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的弧度,问吴俊泉:“吴俊泉!两个公主,你愿意当谁的附马?”
“陛下!”一个清越平静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骤然响起。
吴俊泉走上前,站到大殿中间。他向前微踏一步,身姿如孤峰青松。
瞬间,所有的目光,再次被他牢牢吸引。
所有人都惊叹于他的外貌。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时,便再也挪不开了。
吴俊泉先是对御座上的皇帝微微一瞥,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其实这也算是一个挑衅帝王的动作。不知为何,皇帝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冒犯。
吴俊泉也没有挑衅的意思,他只是很自然的望向皇帝。
他的眼神清澈的就像湖泊,像深潭!但更像是天上的星星。
“野利使者,”他侧身望向野利昌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多谢贵国公主厚爱。”
野利昌荣冷哼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吴俊泉话锋一转,清晰而坚定,“远赴西夏,非我所愿。此事,请使者休要再提。”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野利昌荣愣住了,随即大怒:“吴俊泉!此乃两国邦交大事,岂容你……”
“邦交大事,自应由两国君主与使臣商议。”
吴俊泉平静地打断他,目光清亮。
“然,俊泉并非筹码。我的去留,我的婚姻,当由我自己决定。”
说完,他不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野利昌荣,转而面向脸色苍白的月华公主,深深一揖。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风华绝代。”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尊重,却依然坚定如铁。
“能得公主青眼,是俊泉之幸。”
他抬起眼,目光澄澈,直视月华:
“然,俊泉福薄,心不在此,实难承受公主厚爱。婚姻之事,贵在两情相悦。不敢耽误公主终身,请公主收回成命。”
月华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娇躯微颤,巨大的羞愤和失落让她眼圈瞬间红了。
“吴俊泉,你……你……”
她的话未能说完,已被哽咽打断。
吴俊泉却已不再多言。
他重新面向御座,挺直了脊梁。
那一瞬间,他看似单薄的身影,仿佛蕴藏着顶天立地的力量。
他环视四周,目光清亮如电,扫过皇帝,扫过使者,扫过公主,也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王公大臣、宫人侍从。
赵帝在看着他。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字,都如同珠玉落盘,掷地有声。
“陛下,使者,公主,以及在场的诸位,请听我一言。”
殿内落针可闻。
“我吴俊泉,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自己灵魂的人。”
“我不是一件奇珍,不是一座城池,更不是谁可以用来交易、赏赐、或是维系关系的物件!”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吴俊泉,不属于西夏,不属于月华公主,也不属于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是谁的人!”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绝不会是!”
“我就是我自己!”
狂!
太狂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竟敢在金銮殿上,在九五至尊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然而,看着他那张纯净剔透、不染尘埃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玷污的坚持与傲骨,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与坦荡,竟让那斥责的呵斥,卡在了许多人的喉咙里,无法出口。
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