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离会客室并没有多远,走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一走进工作室,空气中仿佛依稀能闻到泥土的味道似的。
并不难闻,更是能让沈黎一下子就安心下来。
陆砚川走进来之后,就四处打量着。
玩泥巴的地方,总归是算不上整洁干净,这间工作室的面积倒并不局促狭小。
好几个拉胚转台靠这面墙摆着,另一面墙则是靠墙摆了一溜长桌子,上面有各种工具,用来修陶胚细节的各种雕刀,彩绘的工具等等。
沈黎已经从墙上挂钩取下了围裙穿上了。
陆砚川也看出来了,她明明先前在走过来的走廊上时,还有些想反悔似的不自在。
但一走进这间工作室的门之后,沈黎身上的感觉,就有了一种很明显的变化。
就好像,已经完全进入了她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她无所不能。
“你随便坐。”沈黎对他说了句,很快手上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准备泥料,揉泥,反复地揉。
那么枯燥无味的重复动作,陆砚川就看着她一遍遍重复。
看得他都觉得……还得揉多久?
心里这么想着,他也就问出口了。
沈黎手上动作没停,只转眸看了他一眼,“要把泥里的气孔都揉掉,不然的话,烧的时候会裂掉,那就全白干了。”
看她往泥里少量多次细细加水,反复揉了一阵儿,总算好了。
这才将泥团放到了转盘中间去。
沈黎准备的泥料多了些,她忖了忖,转眸看向了陆砚川,有些犹豫,“呃,泥多了……你想玩玩吗?”
玩泥巴?
“不用了。”陆砚川摇摇头。
沈黎也不劝,将泥团定心,开孔,扩底,拔高器壁,再造型塑形……
转盘一圈圈悠悠地转着。
沈黎的手指上沾着泥浆,坐在转台前,每一个动作都细致认真,目光非常专注,旁若无人。
陆砚川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沈黎在做陶时的状态,好像和任何时候都不同。
从走进工作室开始,这种状态就已经在她身上出现了,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随心所欲。
她对她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有信心很有底气。
她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很是舒展而稳重,丝毫不拖泥带水,但又很是细致。
那些互相矛盾的感觉融合在一起,竟是融合得很完美。
看着她沾满泥浆的手指,在陶胚上塑形时的那种流畅的感觉,陆砚川忽然忍不住想,如果刚才自己点头一起玩泥巴。
和她沾满泥浆的手指一起覆在陶胚上,会是怎样的感觉。
拉胚了一会儿之后,沈黎又停下了转盘,似是不甚满意,又拿了个工具过来,细细修着陶胚的细节。
她原本也没打算这个作品就直接拿去比赛,真正要比赛的作品,制作的途中都得全程录像的。
这个也只是她试手的作品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手机震动起来,是送药的来了。
沈黎擦了擦手,“我去拿药。”
陆砚川嗯了一声,指了指她先前问他要不要玩的陶泥,“我能玩吗?”
玩泥巴这事儿就是这样,能够感染别人。
沈黎点头,“记得穿围裙,我先去拿药。”
她快速走去了门口,拿到了外卖小哥送来的药。
再回到工作室,就看到陆砚川随意套着个围裙,站在台前,看起来也没有多认真似的。
一手插在西裤兜里,另一手伸出一根修长手指,在那团陶泥一下下按着。
沈黎走进去,“想做个什么?”
“嗯?”陆砚川侧目看向她,勾唇笑了笑,“就我这水平能做什么啊。”
他朝着面前那团陶泥抬了抬下巴,“给你做一朵花儿吧。”
沈黎听到这话,倏然一怔。
垂眸看向他手指下的那团陶泥。
沈黎原本只以为他是随便乱按而已,也就没多注意,而此刻听到陆砚川这话。
沈黎才认真看他手指下的那团陶泥,他口中的——一朵花儿。
竟然真的是一朵花儿。
用手指的指纹,一下下摁在陶泥上,将指纹印在陶泥上。
每一个印下的指纹,都是一片椭圆的‘花瓣’,他就这样用他自己的指纹,印下了一朵花儿。
独一无二的一朵花儿。
沈黎忽然就想到了那只有着妈妈指纹的,独一无二的那只杯子。
再看着这满是陆砚川指纹的花儿。
莫名心里有些平复不下来的激荡,这样的感觉让沈黎都觉得有些吃惊。
因为她在做陶工作室这样的环境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