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带你们吃饭的时候,很多次都想喊上她,一是想让你们互相交个朋友,她也不至于孤零零地一个人,二来呢,也是改善下伙食吧,但她每次都不去,后来就很少提了。”
张述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好像路青怜这次很轻松就出来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不奇怪,和同学老师吃顿饭还不正常,可放在路青怜身上就太不正常了,要知道,从前若萍好几次直接间接地喊过她好几次,每次都被她淡淡地拒绝了。
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老宋在商场里请客,但那次不如说赶巧了,自己发着烧,路青怜的脚也需要静养,恰逢老宋喊他们,两人正需要一个去处,而不是抱着聚餐的心思。
除此之外,似乎没见过路青怜参加过哪些集体活动。
“所以这次青怜出来,我也挺意外的,”老宋开了句玩笑,“可能是看老师要走了才给个面子?”
张述桐对这件事倒有不同见解,他觉得老宋说的就是真相。
路青怜是个和谁都不亲近的人,但也分程度。
就像昨天在天台上,她跟着自己毫不犹豫地赶去宿舍楼,按说路青怜好奇心这么淡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可能和老宋有关,不说直接走人当作没看见,以张述桐对她的了解,最多是下了天台去找别的老师提醒一句:
“有人跳楼,最好打个120。”
路青怜还是很尊重宋南山这个班主任的,但也不奇怪,人与人的相处本就是有来有往的过程。
老宋一直很关照她,光是张述桐印象里的,像每次她只要说自己回庙里有事,老宋从不追问原因,大手一挥便痛痛快快地批假,相比之下,现在换成了徐老师,估计以后有的路青怜头疼;
每年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班的开场白永远是对着路青怜大夸特夸,老宋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一通话说完十分钟过去了,别的班早已开始念这次考试的成绩,他们班还停留在路青怜同学怎样怎样,绝不是因为路青怜成绩好,而是她的位置上从来没有人坐,更像是在一众家长学生面前给她撑腰;
还有上放学遇上恶劣天气,也会开着小车捎她一程,张述桐记得老宋还说过,甚至想自掏腰包给路青怜买辆自行车,只不过少女没要。
这还是他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张述桐觉得路青怜其实在某些地方有种坚持,比如对她好点她就固执地认为要还回去,像那次他们在环山路上发现了长发女人的脚印,大家一起去了别墅里吃了顿饭,那时候路青怜已经确定了脚印不是那个“假路青怜”的,按说两人合作的基础已经没了,顾秋绵的安全也和她关系不大,但她吃了一顿午饭,还很新奇地多夹了几筷子杏鲍菇,就觉得承了顾秋绵一个人情,哪怕带着伤跑了一天也是理所应当。
一想到她一个人就能抵四五个保镖,而这个保镖的薪水只是一盘炒杏鲍菇,不知道顾老板会作何感想。
张述桐也不知道路青怜对老宋离开的事怎么想,饭桌上她只是默默吃着饭,也许在她看来这就是以自己的方式送别了,大家约好常联系的时候更是插不上嘴,她连手机都没有。
“而且她奶奶那里的态度也很难说啊,总觉得她就不太赞同青怜上学的。”老宋嘀咕道,“我反正觉得这事挺不对劲的,但之前不好说什么,想说的时候又晚了,当然了,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下学期总能再见到。”
老宋语重心长:
“所以啊,述桐,早恋不早恋咱先不说,我听若萍说了,这次要是没青怜你恐怕凶多吉少,光靠你自己也拿这么邪门的东西没办法是不是,我不是道德绑架,而是说,有条件的话,你看青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就多帮衬一下她。”
张述桐没有异议,但觉得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路青怜不是会轻易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而且他觉得路青怜还挺……怎么说呢,无欲则刚的,老宋却说:
“错!”
不知道隔了多久,张述桐又一次聆听了恩师的教诲。
他又说:
“不过你别误会了,这个错和以前拿秋绵举例子的时候还是不太一样,我是说,青怜也不一定真的是表面上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气啦。”
张述桐问能不能详细说说?
老宋这时正好从桌子上拿过一本没有还的书:
“有的人就像一本书,自己慢慢去翻呗,每一页每一页去看才有意思,说出来多没意思……嗯,实话是其实我也不了解,只是直觉上是这样,看东西不要看表面,你小子就是太容易被表面上的壳子困住了,别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