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宋的同事和朋友……他试图回忆,却只有空白。
张述桐一愣,这才发现他对这个男人不算真的了解,对方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为人仗义、不拘小节,这样的人按说朋友不会少,可自己从未见到男人有多合群过,就连喝酒也是买了啤酒回宿舍喝,平时围在他身边转悠的,只有他们几个小孩子而已。
“一个都没有?”男护士再次确认。
“没有。”张述桐又追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刚才听你们说内脏出血,那……”
“现在不单单是这个问题。”
对方焦急地打断他的话:
“是你老师失血严重,急需输血,但他的血型还没化验出来,我们根本没法手术,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止血措施和药物维持。”
明明是冬天,张述桐却看到对方擦了下额角的汗水,男护士又快速说:
“不光你急,我们都急,现在所有人就在等化验结果了,马上就能出来,但咱们是小医院,血库里根本没配这么多血型,他要是那几种常见的还好,最难的一关就算挺过去了,立马就可以安排手术,可要是……”
可要是特殊血型的,就彻彻底底麻烦了。
张述桐默默补完这句话,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而这股不详并没有在心里萦绕多久,就化作刀光斩下——
因为急诊室的灯已经熄灭了。
大门打开,那些护士医生又急匆匆推着床走出来,床头挂着大大小小的仪器。
“出来了,o型,”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夫吩咐道,“小胡现在就去给市里的医院打电话,问他们谁那里还有血袋,然后告诉救护车准备动身,一点时间都不能再耽误了!
“你们几个,现在就把患者抬到车上,期间一定时刻注意心率,随时准备注射,现在是五点,还能赶上船……小李!”
男人又喊。
“来了!”男护士随即应道。
“小李!刚才让你联系的病人家属怎么样了,人在哪,直接通知他们去渡口吧,别来医院了,抓紧时间!”
小李却是犹豫道:
“病人家属还没联系上,他手机有密码,我刚才问了患者的学生了,说他父母都在外地,单身,也没朋友什么的……”
“是老师?那就快点跟他们学校的领导联系,我不管是谁,随便来一个人,一会去市里的救护车上一定要有人!”
“学校的联系电话打不通,今天是周六……”
“当初是谁打的120,他人呢?”
“没跟来……”
“我是不是强调过,第一报案人一定要带上!”
“可那人……”
两人都急躁起来。
“我去吧。”张述桐撑着身子站起来,他强忍着眩晕,“别再拖了,我能跟着去,现在就上救护车。”
“你……”大夫看他是一个孩子,下意识就想否决。
“我父母都在市里,可以联系他们来帮忙照顾。”张述桐看着对方的眼睛,同时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
“那行吧。”医生一咬牙,“拖不得了,那小李你就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现在就上车,快,病人的心率又开始下降了……”
李护士赶紧跑到病床前开路,“让让!”
而张述桐则跟在病床的末尾,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宋的脸,张述桐打量一眼,男人皱着眉头,半边脸都包裹在绷带里,情况不容乐观,也许根本撑不到医院,对方就会在半路失去呼吸,他没有再看,而是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一个计算。
现在是五点。
假设路上需要十分钟赶到港口,坐船到市里单程是二十分钟,这样就到了五点半,今天是周六,市里的交通拥堵,假设再花二十分钟到医院,就到了五点四十。
而最晚的一趟船是晚上六点,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能在六点之前赶到港口,今晚就会被留在市里。
数学告诉他不要去,但内心告诉他必须去。
抉择中已经跑到楼下,张述桐帮着护士抬起担架,小心翼翼地把老宋送到车上,他转身就跑。
“你不是跟着去吗?”
小李大吼。
“我骑车!”
张述桐也大吼,他飞速跨上摩托车,点火、启动,他知道如果坐救护车去一定赶不回来,只有骑着摩托车才可以和时间赛一次跑。
张述桐拧动油门,一路飞驰,他比救护车要快得多,只用了七分钟就赶到港口,现在正是高峰期,一艘渡轮停靠在岸边,工作人员正缓缓收起栈桥,汽笛响起,引擎轰动,眼看着船马上就要开走,张述桐猛地加速,车尾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赶紧制止道:
“等等!有急救病人,救护车还有三分钟就来了,我是在前面开路的!”
他选择跟来果然没错。
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