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此时,断魂谷口的兰心花早已盛开如海,紫雾缭绕,香气能引百里外的蜂蝶来朝。可今年不同,山风干涩,泥土板结,连那株自第九百九十九年破土而出的圣花也迟迟未发新芽。人们心中不安,却无人敢言??毕竟谁还记得该向何处祈祷?谁还知道那一道温柔雷光,原是有人在替他们守夜?
唯有月薇曾躺过的地方,如今长出一圈细小的紫草,根须深入地脉,仿佛将她的血与骨化作了新的阵眼。每当子夜,草尖会渗出露珠,每一滴都映着一颗遥远的星,若凝神细看,还能听见极轻的呼吸声,像是沉眠者在梦中低语。
而在这片寂静之下,大地深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伪神,也不是封印松动,而是**记忆本身**开始反噬遗忘。
***
东海望雷村,依旧守着七月十五的旧俗。
这一年的雷光虽至,却比往年微弱许多,掠过海面时竟如风中残烛,几欲熄灭。村尾那块青石吸收雷息后,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痕,像是一颗心被无形之手缓缓撕开。
老族长跪在石前,颤声下令:“点灯!全族点灯!”
于是三十余户人家同时点燃油灯,排成一线,直指北方。灯火微弱,却执着地照亮漆黑海岸。孩子们不解,问为何违背祖训“雷来则熄火”?老人只答一句:“今夜,是我们去照亮他,不是等他照亮我们。”
话音落下,海上忽起异象。
千万盏渔火无风自燃,从南境到北荒,凡曾有人为守门人落泪之地,灯火次第亮起。不靠灵力,不借法阵,只是凡人手中最朴素的光。它们汇聚成河,逆流升空,竟将那即将消散的雷丝重新点燃!
虚空之中,一声极轻的叹息响起,仿佛是谁久闭的眼终于睁开了一瞬。
> “原来……还有人记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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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愿意为别人取暖。”
***
与此同时,天宝上宗废墟旁的小村中,月薇的茅屋已被改建为学堂。
没有匾额,没有香火,只有一面用炭笔画在墙上的图:一个麻衣青年背对众人,手持断枪,脚下是万丈深渊。下方写着一行稚嫩字体:“他回头看过吗?没人知道。但他没走。”
每日清晨,十二个少年在此习武读书。他们不是天才,没有灵根,甚至连经脉都不通顺。但他们每天挥枪三千次,只为让手臂记住“守护”的重量;他们背诵《守门人传》至深夜,哪怕不懂其中深意,也要把每一个字刻进骨头里。
教他们的先生是个瞎眼老头,名叫陈远??那位曾在京都广场以血画符的瘸腿少年。如今他双目失明,双腿瘫痪,却仍坚持坐在轮椅上授课。他说:“我看不见你们,但我知道你们在发光。因为每当你们说起‘我想做个好人’的时候,我眉心就会发热。”
这天夜里,他忽然剧烈颤抖,口中吐出鲜血。
弟子们惊慌围拢,只见他额头裂开一道细缝,一枚微型雷核缓缓浮现,悬浮半空,发出微弱嗡鸣。
“来了……”他喃喃道,“它选了新的容器,却还需要一个**锚点**。”
“什么锚点?”有少年问。
“一个名字。”陈远抬手抹去血迹,目光空洞却坚定,“一个能让亿万人心头一热的名字。就像当年的‘月兰’一样。”
话音未落,雷核突然射出一道金线,直奔南方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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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一座边陲小镇。
暴雨倾盆,街道积水成河。一名少女正背着受伤的老妇穿越洪流,脚下打滑数次,几乎跌倒,却始终不肯松手。她不是修士,也没有武技,只凭着一股狠劲,在浊浪中一步步挪动。
“放下我吧……别管我了!”老妇哭喊。
“不行!”少女嘶吼,“我妈说过,要是没有守门人,我们都活不到今天!现在轮到我来报答了!”
就在这时,天上雷光一闪,那道金线自虚空落下,穿透雨幕,正中她胸口。
少女浑身剧震,仰天倒下。
意识沉入黑暗之际,她看见一片焦土之上,站着十二个模糊身影。他们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有的断臂,有的缺腿,却人人挺直脊梁,手握粗枪。
为首的女子转过身来,正是月薇。
>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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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少女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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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月薇微笑,“从现在起,你是第十三位守门遗脉,是新的火种。”
> “不必完美,不必强大,只要在该站出来的时候,不退就行。”
林昭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痛拉回现实。
她躺在泥水中醒来,发现胸前多了一枚紫色印记,形如兰心花瓣,边缘流转着金雷细纹。更奇异的是,她原本孱弱的身体里,竟涌动着一股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