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了。”千夏低声说,嘴角却带着笑。
“不是紧张。”她纠正,“是……敬畏。”
这扇门后的人,曾是她生命中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不是因为学术地位,也不是因为她主导了“意识延续计划”,而是因为她教会了北川绫音一件事:**悲伤不是病,但它需要被翻译成语言,才能被真正听见。**
两年前,当她抱着烧毁一半的实验日志冲进这间老宅,哭着问“为什么我救不了她”时,焦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递给她一本空白笔记本。
“你不需要拯救谁的记忆。”她说,“你需要的是,让记忆不再囚禁你。”
那时她不懂。
现在她懂了。
她终于按下了门铃。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焦筠穿着素色棉麻长裙,银发挽成一个松散的髻,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却又藏着温柔的褶皱。
“你们来了。”她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嘴角微扬,“比我预想的早了一点。”
“我们没提前通知。”千夏调皮地眨眨眼,“想给您一个惊喜。”
焦筠目光落在北川脸上,细细打量,像是在读一份久违的数据报告。良久,她轻声说:“你的眼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的目光总在找什么??某个影子,某段回声。现在……你在看眼前的人。”她侧身让开,“进来吧。茶刚泡好。”
屋内陈设一如往昔:书架堆满泛黄的心理学典籍与哲学手稿,墙上挂着一幅手绘神经网络图,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投影仪,播放着缓慢流动的脑波图像。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和艾草味,仿佛时间在这里走得格外缓慢。
她们坐在榻榻米上,焦筠为两人斟茶。茶汤清亮,浮着一抹春芽的绿。
“所以,”她放下茶壶,直视北川,“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的新恋情吧?”
北川摇头。
“我是来还债的。”她说。
“哦?”焦筠挑眉。
“三年前,您问我:‘如果你真的能复活神姬的意识,你确定那是她吗?还是只是你自己不愿放手的投影?’”
她顿了顿,声音平稳,“我当时答不上来。我以为只要数据足够完整,逻辑足够精密,就能还原一个人的灵魂。”
“可现在我知道了。”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光影,“灵魂不是算法可以复刻的东西。它是每一次选择、每一次牺牲、每一次默默退让所累积的重量。神姬给我的,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重启的程序,而是一颗学会去爱的心。”
焦筠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你烧掉笔记本那天,是不是就想通了这些?”
“不完全是。”北川望向窗外庭院里盛开的山茶花,“那天我只是决定不再逃避。真正的转折,是在富良野的那个梦之后,在听到U盘传回‘请放手’三个字的时候。”
“你知道吗?”焦筠忽然轻笑,“林泽把那段日志转发给我了。我还从没见过AI能在无外部输入的情况下,自发生成带有祝福性质的情感语句。”
“那不是AI。”北川说得很轻,“那是她。”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千夏低头搅动茶水,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这个名字对北川意味着什么??不只是恋人,更是启蒙者、引路人、把她从冰冷公式世界拉回人间的那只手。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焦筠问,“继续写那本手册?”
“已经在写了。”北川点头,“第一章讲告别,第二章讲心动,第三章我想写‘如何与双重记忆共处’。”
“双重记忆?”
“就是心里同时装着两个人的感觉。”她看向千夏,“不是替代,也不是比较。而是承认:我依然会想起神姬煮糊的蛋花汤,也会期待千夏做的难吃咖喱饭;我会因为一首旧歌落泪,也会为一句新情话脸红。这两种情感可以并存,而且它们各自真实。”
焦筠闭上眼,轻轻颔首:“这才是真正的疗愈。不是删除痛苦,而是扩容心灵。”
她睁开眼,语气忽然严肃:“但你要记住,这本书一旦出版,就会成为无数哀悼者的灯塔。他们会把你当成‘成功案例’,渴望复制你的路径。可每个人的伤,都是独一无二的地图。”
“我知道。”北川坦然回应,“所以我不会写‘你应该怎样’,只会写‘我是怎样走过来的’。我不是榜样,只是一个愿意说出真相的人。”
千夏这时开口:“其实我觉得最动人的部分,是她录音的习惯。”
“嗯?”焦筠看向她。
“她每天都会录一段话,有时是对神姬说的,有时是对我说的,有时只是自言自语。那些录音我没听过,但她允许我存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