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养得意的手贴着小腹,嗓音如地狱爬出的鬼。
“何苦呢?你若不伤你弟弟,你喜欢的小东西便不会出事。”
大夫人明明在笑,两丸眼珠却像淬了毒汁般,阴毒湿冷的渗人。
卿秋低眸,看着秋叶,没有说话。
被木板打三下膝窝……
会很疼,但绝不会致命,更不会残废。
过去那两年,他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暴露自己的心爱之物。
可到头来,知子莫若母,母亲觉察出了这件事。
卿秋嗓音淡淡,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从我把他送到您那的第一天,您就开始给他喂药,好拿他来威胁我不是吗?”
迟久的身体看似正常。
可实际上,五脏六腑早就被腐蚀,像一块被蛀空的木桩。
他快死了。
没有解药,再过半月便会浑身骨裂,再过半年便会浑身肉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每一秒都痛不欲生。
卿秋终于侧过身,第一次与大夫人正面谈判。
“那孩子是您的孩子,可我也是您的孩子,不是吗?”
可对他的算计,却是从一开始就开始的。
大夫人攥断佛珠,冷脸,表情厌恶。
“你算什么我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们…”
大夫人浑身颤抖。
卿秋看着,既觉可悲,又不觉得可悲。
他这位母亲情缘很差。
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早年接近身为独女的母亲,以爱为名哄得无知少女下嫁,却又在吞并完财产后在外花天酒地。
母亲好面子,无法去戳穿。
这时,他的亲生父亲,母亲的远房堂哥出现了。
少女心萌动,母亲以为这是她的救赎,将全部爱意寄托在昔日爱护她的亲人上。
可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件蠢事。
堂哥染了毒瘾,他尚且年幼时,曾见母亲被堂哥拽着头发逼要毒资。
恨屋及乌。
母亲憎恨抢夺她家产的丈夫,憎恶撕下脸皮变成恶鬼的堂哥。
便也同样厌烦他。
只是,已经栽了两个跟头,却还是要栽第三个吗?
“那个西洋人患有隐疾,会遗传给孩子,到那时…”
声音被打断。
大夫人眼眶通红,并不想听。
“为了那个狐狸精的孩子,你竟要欺瞒你的生母到这种地步吗?你明知我最讨厌那些狐狸精!”
卿秋止住了声音,明知不会听,便也不再解释。
“说吧,您究竟想要什么?”
大夫人冷静下来,侧身,倒了一杯茶。
“喝了这个。”
卿秋扬眉,笑了笑。
“绝嗣药?”
亲自动手去让亲生骨肉断子绝孙,大夫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过分,故意侧过身不答。
也巧。
卿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他本就不喜欢小孩。
至于那杯茶……他尝得出,应该还有些磨损人根本的东西。
母亲被家族养得太天真。
是以,那些小心思,在他眼中分外分明。
让他绝嗣又损他根本……
说来说去,不过是不爱他,希望他能快点死后把家产让给她别的孩子。
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大夫人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没想到你会那么在乎那个小杂种……我以为你会和你父亲那样,冷血薄情。”
卿秋眉眼微弯,客气道:
“或许我这点像您。”
大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应是想再说些什么,可他们这对关系疏远的母子并没有多少合适的话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离开前,大夫人只留下一句。
“想让那个野种活命,就不要挣扎,那样他才能喝到每日份的解药。”
卿秋温声应好。
待大夫人走后,他漠然地望着那道背影远去,吐出部分药液。
还是喝了些下去,以后他会子嗣艰难,不过至少能活到把人救出来的时候……
卿秋看向远处死死闭着门的小院。
千言万语。
最终,只化作一句。
【抱歉】。
他本该将那份心意藏得更好,最好无人知晓。
……
迟久没死成。
他明明已在屋里又打又摔,将卿秋的藏品摔得稀巴烂。
可卿秋没回来。
一直,一直都没回来。
迟久泄了气,瘫坐在角落,无声地抱住膝盖哭。
他爱的人,他恨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乎他了。
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件事更能证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