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人能摸到这儿来?纳海也侦查过了,这些日子银术可你也辛苦,要不就是俺来走一遭吧。”
银术可摆摆手,只是简短了说一句:“不亲自走一遭,睡觉也不踏实,反倒难受。”
话音刚落,银术可就大步走了出去,几名亲卫也丢下饭碗,抬起袖子一擦嘴,赶紧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了之后,几名还留在帐内的军将对望一眼,纷纷摇摇头。
他们都是跟随银术可已久的,如何感觉不出来,银术可最近很是消沉。
追杀耶律延禧时候,受屈被贬了一次,应州又苦战一场。
原本一向大胆豪快的银术可,脾气就显得有点古怪了,曾经一力抬举他,把他视为左膀右臂的宗翰,也有意无意地对他有些疏远。
没办法,这就是女真,他们是一个不相信眼泪的地方,唯有强权才会被敬重。
你接连失败,就会沦为所有人的嘲讽对象。
都已经是晚上,银术可竟然还要再去巡视一遍,是信不过纳海,还是应州那场血战将银术可胆子打小了?
漫说他们来不了,就是真来了,大家拉开架势打就是了。
没有了堡寨和城墙,他们还能和女真甲士拼杀不成?
虽然大家对银术可,都有些微词,甚至是不满。
但即使是礼法粗疏,形制简陋的女真人,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聚众议论自家贵人的道理。
大家对望一眼摇摇头,也只能埋头继续吃饭。
虽然还在吃饭,但是大家的心情已经坏了,本来就难吃的马肉,此刻更是味同嚼蜡。
有谋克之主,笑着说起完颜拔离速和他手下的做派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不住地嘲讽。
甚至有人学着拔离速那背手走路的模样,十分滑稽。
笑着笑着,再看向自己嚼的马肉,笑的最开心的那个鞑子,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似乎拔离速和他的手下,也没有那么好笑,他甚至想到,假使自己这几日就战死了,是不是也会在最后时刻,后悔没有好生享受一番。
生下来做人已经近四十年,前半辈子活的有多苦,自然不必多说。
后来掀翻大辽虽然畅快,但是一直也没安稳下来,抢那么多东西、那么多奴隶,还没好好受用过。
拔离速真的就那么好笑么.似乎他做的也没什么不对,在他手下,比在银术可手下要好!
作为银术可麾下,肯定没有大宗或者皇室血亲,都是小部族出身的居多,甚而还有纳海这般的杂种。
大家以前是靠着银术可在宗翰面前的地位,才勉强能与那些出身高贵的完颜子弟相当。
要是银术可经历了这几次,被打的破胆,从此之后都不得宗翰重用,大家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真到了那一步,下场大家都能想到,无非是只有打的仗苦,分的战利品少,还只能干瞪眼。
多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被打,甚至被打杀。
谁说女真人粗蛮,自家人之间就不会耍心眼的……
从那气味刺鼻的大帐走出屋外,银术可肯定不知道麾下军将居然已经有了点小心思,他很多时候也会思考问题,不过都是向上思考的。
揣摩宗翰他们的意思,银术可还有点兴趣,对下他完全不会在意。
这几年的路,对银术可来说,是有些忐忑了。
好像女真人的气运,到了他这里,就算是耗尽了。
一件接一件的倒霉事,源源不断砸到自己头上。
手下对他这位将主原来无条件的信任已经微微有些动摇,宗翰对自己的信任,好像也不在了。
他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抬头看去,天色已经就要黑了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低垂。低低的似乎要压着了地面。乌云之后就是西坠的日头,晦暗无光,有气无力。
一如他的心情,十分的沉郁,他觉得自己运气足够好,也足够坏。
能获得皇帝的信任,能击溃最后的辽军,也会在阴沟里翻船。
这贼老天,就没想让自己好过。
银术可刚要回去,突然眼珠瞪得溜圆,猛地拔出兵刃,牙齿咬出瘆人的声响。
“敌袭!”
“有敌袭!”
亲卫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突然大地都震颤起来。
轻骑狂奔而来的贺兰山兵团,微微一顿,然后那些辅军一个个忙碌起来。
从驮马背上,给自家伺候的主力兵披挂上重甲,给他们的马匹的重要部位,也都裹上皮甲!
轻骑顿时变成重骑,然后挥舞着马槊,纵马扑营。
韩世忠一马当先,他身后,辅军和主力分层次地断开。
两千八百精锐重骑,开始扑营,辅军只是在后面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