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人不说话了,环庆军不单是他们的老弟兄,也是陕西的子弟。
天杀的宋廷,将他们留在了河东,要去对抗女真鞑子南下的大军。
“其实,陈绍也是俺们西军出身的。”
人群中,这个声音顿时把其他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你们还不知道?他是鄜延路兵,因为独自登上西夏的寨墙,割了毡旗回来,才提拔的粮运使。”
人们纷纷望向行伍中那个身影,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陈节帅这么能打啊!
一时间,关于陈绍文武双全,独闯敌营的传闻开始传播起来。
而且越来越玄乎。
陈绍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在驰援河东的路上。
——
应州治所,寨墙上。
天气晴朗,视线清晰。
从应州城塞向下望去,女真军马的营寨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
应州城塞各处堡寨,主城城墙,龙首寨寨墙上,已然站满了军将士卒,人人披甲持兵,神色紧张的看着女真军马营寨所在。
虽然早就知道女真鞑子会来,以前也被他们欺辱过,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要鞑子来打草谷,就派人去给鞑子送东西。
鞑子们在收取财货时候杀了不少自己人,这些人也不敢反抗。此地的豪强大多如此。
应州的兵守在各自的战位之上,其中孟暖抓着兵刃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寒风吹过,纵然脸上涂抹了油脂,仍如刀割一般生疼。
却没人有闲心去跺脚搓脸御寒,在战位上都一动不动,偶有动静,也是守军门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
孟暖在墙头,给众人打气:“弟兄们,女真鞑子虽然凶残,但是这城寨不是虚的。只要我们守住,定难大军很快就会赶到!”
“守住!守住就有大功!我亲自去节帅帐下,给诸位请功!”
“鞑子的凶残你们也知道,让他们打进来,我们就完了!”
城墙上生起了十几处火头,大锅吊在上面,金汁已然烧得沸腾,咕嘟嘟的发出难闻的味道。
所谓金汁,就是把屎尿粪便收集起来,煮的咕嘟冒泡。有的还会加入毒草/毒物:
加入乌头、砒霜等剧毒植物粉末或矿物,增加毒性。
加入松脂:提升沸点、粘附性和燃烧性。
这玩意浇在身上,造成大面积深度烫伤,皮肤溃烂,剧痛难忍。
女真鞑子甲厚、皮厚,轻易砍不死,用这个来对付他们,再合适不过。
城墙下还有军将在大声的呼喝下令,催促民夫辅兵将更多的滚木礌石箭簇弩矢搬运上来。
孟暖喊完之后,别人不知道,先把自己鼓舞到了,开始更加卖力地在城寨上走动。
一众射手,从袋子里面取出涂着油脂保存的弓弦弩弦,小心的擦干油脂,挂在弓臂弩臂上,默不作声的调校着弦力。
除了这些响动之外,城墙上密布的军将士卒,一句话也不说,人人都绷紧了精神。
应州其实很小,主城塞上并无高大箭楼,只有几处可充做烽燧的敌楼。
从没打之前,陈绍他们就知道应州会首当其冲,它的作用和地位,是无穷大的。
银术可突袭失败之后,就只能强攻,天色还未曾全明就看见女真军寨突然大量举火,人声骚动。
接着又是更多的哨骑涌出。在应州防御体系弓弩射程之外张开了更为强大的骑兵警戒幕,防止城中军马突出骚扰。
营寨当中女真语的粗野呼号传令响成一团,几千女真军连同更多抓来的生口全都动作起来,火光通明,映得天际通红。
孟暖心情忐忑激动,他知道援兵肯定是有的,而且也足够强劲,但何时能到达,就说不准了。
守住的时间越久,功劳就越大。
这对自己来说,甚至是对整个家族,都是最重要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