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俗事,官家随手便能料理,正当在求金丹得大道,追随三清而游松鹤洞天之间,还有什么能惹动官家道心?”
赵佶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他本来就是一个风流皇帝,和亲近人往往不拘形迹,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却很像是一个良友。
他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梁师成一记道:“你这老奴倒是嘴乖,可自家事自家知,这金丹大道,非有二十年不得功成,哪是这么轻易的?
祖宗留下的基业,朕又岂能不挂在心上。
燕云事了?燕云事要真能了才好,那地方让朕两次换相,三番易帅,最能打仗的西军损折数万,花了无穷无尽的钱财,才算勉强造就如今的局面。
结果安宁了不到半年,因为一个张觉,又都成了处处起火的局面,这叫朕如何能安心?”
这些日子,赵佶连游玩都少了,多在禁中,的确是心事重重,但是却没在身边人多说什么话。
关键他在禁中,也不是在思考办法,而是整日里长吁短叹一番之后,继续享乐。
看上去好像是忧国了,其实呢,如忧!
梁师成差不多就是赵佶肚子里面的蛔虫,这些事,他如何不知?
包括官家最近提拔李纲,他真喜欢李纲么?梁师成是最清楚的,官家最讨厌的人就是李纲。
甚至因此,把他背后那些清贵旧党士大夫,全部讨厌上了。
但他还是重用李纲了,因为在赵佶眼里,他们都是自己手里的棋子。
但凡越是徽宗这等人,天资聪颖,越是相信自己英明天纵,什么时候都可以掌控住大局。
蔡京位高权重,门生故吏满天下,那又如何?自己一句话就去了他的相位,但也不会冷落他,因为他也是棋子。
就把他晾上一晾,在合适的时候,或者王黼他们理财不力的时候,一句话便可以再度复用。
如此一来,也算是削掉一点蔡京太过薰灼的气焰,让大臣们知道,别看他宰执天下,自己随时可以换掉他。
本来从继位亲政之后,赵佶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天下都在他掌中,轻松拿捏。
谁想到从童贯伐辽开始,一切都变了。
一场王黼和童贯竭力主持的燕云战事打成那个样子,损兵折将就算了,还在金国人面前暴露了大宋将士的羸弱。
前面的兵将也渐渐有失控的态势,西军竟然自行撤回了家乡,这已经形同造反,可朝廷却根本无法惩罚他们。
最后还不得不将蔡京请出来整饬财计,好不容易才算摆平一切,最终虽然坎坎坷坷,终于还是取得了表面的圆满。
但这已经让赵佶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的平衡之道,彻底玩砸了,不得已要启用李纲这种旧党。
朝局果然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平稳,他赵佶还能不能安闲冶游,都是未定之数。
如此一来,赵佶心里面不爽,那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文臣上,他已经治不了蔡京,武臣上,还冒出来一个陈绍。
大宋从太祖杯酒释兵权开始,官家祖传的本事,就是压制藩镇、削弱武人。
西军在几十年前渐渐开始强盛,京营禁军又衰败得吓人,完全打不了仗。
如何控制好西军都成了大宋历代官家的要务,大家各凭本事,耗费了无穷的心血,最终形成如今的西军的局面。
几十年前,朝中名臣,都不要命也似的朝陕西诸路送,想要掌握实权,都要去西军的地盘上经历一圈。
去真真切切地和西军打交道,了解他们,回到朝堂之后,才有办法来制衡西军。
压制了西军强兵几十年,到了赵佶这一朝,名臣不多了,或者说没有了。
于是他干脆派出家奴,李彦、童贯之辈也算是争气,压制住了西军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出事。
这次借着将他们调出来伐辽,本想着正好可以次第削弱分化。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昏招,让西军战斗力突然倍减,然后被契丹临死反咬一口。
到了这个地步,如何再压制这些武臣也就成了赵佶心中耿耿之事。
赵佶多少也有点城府,毕竟也当了这么些年皇帝。
他知道不管自己露出什么口风,底下人都会揣摩行事,一不小心就闹出大事来了。
什么事情不想成熟了,还是最好不要透出这个风去。折腾这么些天,在禁中闷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就连修仙守心,都做不到了。
今日打坐,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满脑子都是朝廷的事,这让赵佶很不满,觉得修仙道路受阻了。
在亲信老奴梁师成这里,他总算是透露了点口气出来,看看这个心腹能不能拿出什么办法出来。
很明显,他高估这个老奴了,梁师成搞阴谋诡计是把好手,在官场上争斗是个行家。
真叫他拿什么治国良策,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