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谷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卢宗耀和阮文辉的士兵,彻底失去了建制,像野兽一样凭着本能搏杀。
子弹打光了,就上刺刀。
刺刀捅弯了,就抡枪托。
枪托砸烂了,就扑上去,用牙齿撕咬对方的喉咙,用指甲戳烂对方的眼珠。
血水汇成溪流,尸骸堆积如山。
双方都已杀红了眼,也都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就在这时,山谷两侧的山顶,陡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爆响。
“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清脆、绵密,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嘶吼与哀嚎。
正在厮杀的士兵们,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思考。
下一刻,死亡的答案便已降临。
官道上,山坡上,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无论属于哪一方,身上猛地绽开一簇簇猩红的血花。
成排的士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齐刷刷倒下。
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从山顶倾泻而下,疯狂收割着谷底的一切活物。
“轰!轰!轰!”
紧接着,更加沉闷的爆炸声接踵而至。
一枚枚迫击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砸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气浪将残肢断臂抛向半空,又混着血雨和泥土,纷纷扬扬落下。
“啊——!”
“救命!”
惨叫声取代了喊杀声。
幸存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山顶。
只见山顶的密林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身穿赤红色军服的士兵。一面面赤底明字大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是大明!
是大明的军队!
无论是卢宗耀的部下,还是阮文辉的士兵,在看到那旗帜的瞬间,都懵了。
他们被包围了!
他们被当成了猴子,耍了!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嘶吼。
下一刻,还活着的士兵们,纷纷扔掉手里的武器开始四散奔逃。
可在这狭长的山谷里,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山顶的加特林重机枪枪口微微转动,又是一道道火鞭抽打下来,将所有奔逃的身影成片扫倒。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枪声才渐渐停歇。
山谷里,除了伤兵痛苦的呻吟,就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文森特放下望远镜,沉声下令。
“打扫战场。”
文森特口中的打扫战场,或许用清扫二字更为恰达。
无论是禁卫军的官兵还是外籍军团的士兵,在路过那些还在呻吟的伤兵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补上一记刺刀。
四肢健全、还能干活的猴-子,算得上是一种可消耗性资源,可以送去矿山和工地,为帝国发光发热。
至于那些缺胳膊断腿、已经残废的……则是毫无价值的垃圾,只会浪费药品浪费粮食。
卢宗耀呆呆地站在那面早已被弹片撕得破破烂烂的将旗之下,看着赤色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没有跑。
也知道,跑不掉了。
……
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卢宗耀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山谷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他的那些心腹将领,一个个鼻青脸肿,被捆得像粽子,跪成一排。
不远处,阮文辉和他手下的大臣们,也同样享受着相同的待遇,被另一队士兵看押着跪在地上。曾经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敌人,如今却成了比邻而跪的阶下囚,脸上挂着同样的绝望与茫然。
卢宗耀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森特。
那个自称“荷兰商人”的红毛鬼,此刻正悠闲的站在一旁,与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军官谈笑着。
他身上那件“荷兰商会代表”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笔挺的大明军官制服。
卢宗耀的瞳孔猛的收缩。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都拼凑了起来。
那无所不知的情报,那恰到好处出现的军火,那永远无法彻底战胜的阮文辉……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一个局!
一个从他们踏入安南开始,就已经设好的,天衣无缝的局!
卢宗耀脖子上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随即便被身旁的一名明军士兵一枪托砸了回去。
“呸!”
“文森特!”他吐掉被枪托砸出的污血,挣扎着嘶声喊道。
文森特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头,看到了状若疯魔的卢宗耀。
随即,他脸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