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宗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长案。
案上的奏折、笔墨、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钱!钱!又是要钱!”
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眼通红。
殿下,新上任不到一月的户部尚书整个人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陛……陛下……国库……国库里真的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
“为了凑齐上一批军火的尾款,臣……臣已经把东京城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富商都‘请’来捐过一次了,再逼下去,他们就要造反了!”
“造反?”
卢宗耀怒极反笑,他走下王座,一脚踹在户部尚书的胸口。
“朕还没死呢!他们敢!”
他环视着殿内众人,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他知道,人心散了。
这支从广东败退至此的军队,本就是一盘散沙,靠着抢掠和和他的铁血手腕才勉强捏合在一起。
如今,钱没了,粮尽了,连打仗的弹药都开始告急。
那个叫阮文辉的南蛮子,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打都打不死。
当然,他这边已经弹药见底,南边那个阮矮子同样是到了强弩之末。
之前就有情报说,朱明小儿那边因为阮文辉拿不出军火款,已经停止了向广南出售军火。
现在两边都耗尽了力气,就看谁先倒下。
可他等不起了。
军中断饷已经一月有余,底下的兵卒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
再不想办法,不用阮文辉打过来,他自己就得被这十万大军给活活吞了!
“报——!”
一名近卫快步入殿。
“启禀陛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文森特先生求见。”
又是他?
卢宗耀的眉头拧成一团。
这个红毛鬼,每次来都没好事,张口闭口都是钱。
可现在,他偏偏又是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外援”。
“让他进来。”
卢宗耀重新坐回龙椅,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宣——‘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文森特先生觐见——!”
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不多时,文森特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带着通译走入大殿。
“尊敬的皇帝陛下,午安。愿上帝的光辉永远照耀您。”
他微微躬身,姿态优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殿中的紧张气氛。
“文森特先生,如果你是来催讨最后一批炮弹的尾款,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卢宗耀语气冰冷,开门见山。
“朕现在,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陛下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钱。”文森特轻笑了笑。
“陛下“您的”通讯部,在半个时辰前收到了一条关于广南的最新消息,我想,这条消息您肯定会很感兴趣。”
卢宗耀微微一愣。
通讯部?
那个由“荷兰人”一手帮忙组建起的神秘部门,的确有些用处。
靠着那些神奇的电台,他调动大军、了解前线战况的效率远超从前,甚至还靠着荷兰人在广南国那边安插的内应传回的几次情报,打了几个漂亮的伏击战。
虽然每次伏击之后,那些狡猾的南方蛮子总能莫名其妙地在其他战线上把损失找补回来,但这通讯部,确实算得上是帮了他的大忙!
“什么情报?呈上来!”
一名侍从官连忙从文森特手中接过译文,快步呈到御前,高声读了出来:
“……大明允诺之最后一批军械,计有米尼步枪一万支,十二磅炮十门,六磅炮二十门,弹药粮草无数……将于七日后,由水路运抵清化府,再由清化府沿红河谷官道,秘密运至我军大营……”
“……此乃我广南国运之所系,亦是与北寇决战之根本!命阮文焕将军亲率一万精锐,务必于红河谷一线,接应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卢宗耀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万支米尼步枪!
十二磅炮十门,六磅炮二十门!
还有……弹药粮草无数!
如今的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这批军火到了阮文辉手里,那力量的天平将瞬间倾斜!那他卢宗耀就彻底没了翻盘的可能!
可要是……
他能把这批军火截下来呢?
有了这批军火,他不仅能瞬间扭转颓势,还能彻底解决眼下的粮饷危机!
“陛下,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
“阮文辉会不会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引诱我们主力尽出,南下红河谷,然后趁机偷袭我们兵力空虚的东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