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踏着青石板路,夜色中的万家寨格外静谧,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万良典走在万温然身侧,不时抬手扶一把,生怕老爷子脚下不稳。万恭存则落后半步,眼神里满是谨慎,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葛秉章走在最后,一身藏青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挺拔,只是眉宇间藏着几分难掩的忧虑。
家祠别院坐落在万家寨东侧,青砖黛瓦,院门前两尊石狮子威严矗立。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正堂供奉着万家历代祖先的牌位,烛火通明。万温然走到供桌前,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才转身对三人说:“坐吧,这里没外人,有话尽管说。”
四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家丁端上热茶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葛秉章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轻轻摩挲着杯沿,沉默片刻后开口:“诸位,如今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万良典眉头一皱,问道:“葛兄何出此言?朝廷虽偶有动荡,可咱们这万家寨地处偏僻,想来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良典兄有所不知,”葛秉章放下茶杯,语气凝重,“我在外地为官这些年,见得太多了。清政府早已摇摇欲坠,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乱民四起,各地起义不断。尤其是近期冒出来的革命党,虽说现在还只是小打小闹,可他们的口号、章程,句句都说到了百姓心坎里,长此以往,必成气候啊!”
万恭存听得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那依葛兄之见,咱们该如何应对?”
葛秉章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万温然:“万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我葛家在任所多年,攒下了些家产,可如今这局势,钱财放在身边,我实在不安。万一哪天战火蔓延,或是被乱兵、革命党盯上,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知道万家寨实力雄厚,又有龙小灵姑娘这样的灵仙坐镇,所以想把我家那份家产兑换成金银,托付给万家保管,还望老爷子应允。”
万温然闻言,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他深知葛秉章的为人,也明白如今局势的凶险。万家寨能有今日的安稳,离不开历代人的经营,更离不开龙小灵的庇护。他抬头看向葛秉章,眼神坚定:“葛亲家公放心,你我两家素有交情,你的事就是我们万家的事,这份金银,我们乐意代为保管!”
得到万温然的保证,葛秉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忙起身作揖:“多谢老爷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万家有需,我葛某定当全力以赴!”
“不必多礼,”万温然抬手示意他坐下,“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见外。只是此事需得保密,切不可声张,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确定了交接金银的时间和方式,才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葛秉章便辞别万家众人,葛秉章快马赶回葛家源时,晨光刚漫过村口的老槐树。他翻身下马,不等家丁上前牵马,便径直踏入了葛家大院,直奔书房而去。刚落座,便厉声唤来管家葛忠:“立刻去账房把所有田产、商铺的地契房契都取来,再备一份详细的家产清单,半个时辰内送到我书房!”
葛忠见老爷神色凝重,额角还沾着赶路的风尘,不敢多问,躬身应了声“是”,转身便快步去了。葛秉章捏着眉心,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望着窗外院中飘落的槐花瓣,心中满是焦灼。昨日万家祠别院内的谈话还在耳边回响,葛秉章清楚,迟一天将家产换成现银,便多一分风险。
不多时,葛忠抱着一摞厚重的文书走进来,将其整齐地码在书桌上:“老爷,所有地契、房契和家产清单都在这儿了。咱们葛家在周边五县共有良田一千二百亩,县城里有绸缎铺、粮铺、药铺各两家,还有三处临街的铺面出租,另有现银三千两存于票号。”
葛秉章手指划过那些泛黄的地契,眼神决绝:“把城东那四百亩上等水田和城南的粮铺、绸缎铺先挂出去变卖,要找可靠的买家,出价可以比市价低一成,但必须要求付现银,且三日内交割完毕。”
葛忠闻言一惊,张大了嘴:“老爷?那四百亩水田可是咱们葛家最好的地,每年收成顶得上其他田产的一半,就这么低价卖了?还有那两家铺子,生意一直红火,若是变卖了,实在可惜啊!”
“休要多言!”葛秉章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葛忠一哆嗦,“如今情况紧急,这些田产铺子若不能及时变现,日后恐怕连这点价值都剩不下!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对外就说我任职的地方遭了大水,河堤溃决,百姓流离失所,急需银两赈灾,这些家产都是变卖了用来救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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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忠见老爷语气不容置疑,知道此事关乎重大,便不再劝阻,躬身应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联系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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