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耿家的产业被三家瓜分——巴家得了城南的茶庄和丝绸铺,罗家得了城东的几处钱庄,还有些零散产业被各路商贾竞得。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买主,背后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
巴清坐在账房里,看着最新的账目,不由感慨:"明衍的手段,当真是..."
管事接话道:"深不可测?"
"不。"巴清摇头,"是大智若愚。他明明可以独吞,却偏要让利。看似吃亏,实则..."
她放下账本:"罗家那边如何?"
"罗老爷子天天念叨李君的好,逢人就说。昨日在酒楼,还当众训斥罗玉,说什么'你要是有李君一分的气度,罗家就不愁后继无人了'。"
巴清轻笑:"老狐狸装糊涂呢。不过也好,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与此同时,李明衍正在府中为一件事发愁。
"主公,"陈轸拿着一份名册,"耿家原有门客、管事、账房等各色人等三百余人。这些人..."
李明衍接过名册翻看。这些人确实鱼龙混杂——有真心投靠耿家的,有被迫依附的,还有些是各方安插的眼线。如何甄别、如何使用,确实是个难题。
"全部遣散太可惜,全部收留又太冒险。"他沉吟道,"再给我些时间考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卢敖快步进来,神色有些异常,"韩谈回来了。"
"哦?"李明衍抬头。
"他...带了个人来。"卢敖压低声音,"说是个仆从,但属下看那人的气度..."
李明衍腾地站起。
他知道韩谈带来的是谁。能让韩谈冒险护送,能在这个时候来巴蜀的,只有一个人。
"让韩谈先去休息,快请这一人!"
片刻后,密室中。
当那个身着粗布短衣、面容憔悴的"仆从"摘下斗笠时,李明衍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子房!"
"明衍兄!"
两人相视片刻,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沧桑。上次分别时,张良还是意气风发的韩国少年国相,李明衍还是四处寻访禹工遗迹的游学之士。如今再见,一个成了亡国之臣,一个成了一方霸主。
"子房,你瘦了。"李明衍握住张良的手,只觉触手冰凉。
张良苦笑:"国破家亡,哪还有心思保养身体。"
两人坐下,韩谈在一旁斟茶,然后悄然退出。
"说说吧,"李明衍轻声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良端起茶杯,手微微颤抖:"说来可笑,堂堂韩国,数百年基业,竟然两个月就亡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下隐藏的痛苦,李明衍听得清清楚楚。
"秦国甚至没有派大将。"张良继续道,"只是一个内史腾,就把我们打得溃不成军。不,都算不上打,因为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
他放下茶杯,声音变得更低:"第一战,守将投降。第二战,野王失守,守将投降。第三战...没有第三战了,因为韩王直接开城投降了。"
"中庶子呢?"李明衍问道。
提到这个名字,张良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个卖国贼,现在在秦国做官呢。不只是他,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投了秦国。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所以韩国不是被打败的,是被出卖的。"
"正是。"张良惨笑,"我到最后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我这个所谓的国相,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的决定,早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好了。"
李明衍倒了一杯酒,推到张良面前:"喝吧,醉一场,明天再说。"
张良摇头:"不,我要清醒着。"
他看着李明衍:"明衍兄,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殉国吗?"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