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山泉水迅速淹没了低洼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那些被裹挟的流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高处爬。
但盆地的地形经过李明衍精心选择，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根本无处可逃。唯一能站立的地方就是中央的一个小土丘，但那里最多只能容纳两三百人。
"都到土丘上去！"赵瞎子大吼。
刑人众仗着武力，粗暴地将流民推开，抢占高地。一时间，哭喊声、咒骂声、哀求声响彻山谷。
水位还在上涨，已经淹到了小腿。在死亡的威胁下，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为了争夺立足之地，刑徒们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够了！"李明衍的声音如雷贯耳，"所有人听着，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向山岗上的身影。
李明衍朗声道："第一，所有人必须放下武器！"
"第二，手上没有其他流民血债的，可以加入我们！"
"第三，那些作恶多端的刑徒，我会放你们离开，但必须往西进入深山，永远不得返回！"
这个条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李明衍竟然愿意放过敌人？
赵瞎子第一个跳出来："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放下武器，还不是任你宰割？"
"赵瞎子，"李明衍冷冷道，"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水位还在上涨，最多半个时辰，整个盆地都会被淹没。到时候，你们是想抱着刀剑沉到水底，还是想活着离开？"
确实，水位已经齐腰深了。一些不会游泳的人开始恐慌，死死抱着身边的同伴。
"而且，"李明衍话锋一转，"我说了可以查验血债。那些被你们裹挟的无辜流民，我们一个都不会伤害。但是你们这些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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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每个人手上都有人命，我就是想收留也不行。流民们不会答应的。"
这话说到了要害。那些被裹挟的流民听到有生路，立刻骚动起来：
"李君说得对！我们是被逼的！" "我没杀过人，我是清白的！" "求李君收留我们吧！"
看着群情激愤的流民，赵瞎子知道大势已去。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而接受条件至少还能保命。
"老子信你一次！"他咬牙切齿地扔下手中的大刀。
其他刑徒见老大都投降了，也纷纷放下武器。刀剑落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明衍立即下令："停止放水！派人下去，把他们分批带上来！"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子它亲自带队，将人群分成三批：无辜的流民、有血债的刑徒、介于两者之间的灰色人物。
辨别的方法很简单——让流民们互相指认。那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刑徒，立刻就被指了出来。而那些虽然跟随刑人众，但没有直接杀人的，则可以考虑收留。
整个甄别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一百二十个核心刑徒被确认有血债，三百多人属于可以改造的对象，其余六百多人都是被裹挟的无辜者。
按照约定，李明衍为那一百二十个刑徒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和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通往西面深山的道路。
"记住，"李明衍最后警告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若是再敢回来为祸，天涯海角，我也必追杀之！"
赵瞎子恨恨地看了李明衍一眼，带着残部消失在山林中。
赵瞎子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后，山谷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六百多名刚刚获救的流民聚集在盆地外的空地上，神情复杂。他们有的还在为劫后余生而庆幸，有的则茫然不知所措——失去了刑人众的"庇护"，他们该何去何从？
三百多名原本追随刑人众的灰色人物更是惶恐不安。虽然李明衍答应收留他们，但谁知道这是不是缓兵之计？
就连子它的部下们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对李明衍放走赵瞎子等人表示不解：
"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就该把这些恶贼全部诛杀！" "万一他们去而复返怎么办？"
李明衍静静地站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任由各种声音在人群中发酵。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终于，当骚动达到顶点时，他缓缓举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