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常如松的心事,他脸色微变,沉默不语,东虏入寇,他只能龟缩城内防守,自己这里虽然保全了但是其它地方却被攻陷让东虏进去了,斩获?几乎是零,他也不知道怎么向上面交差。
宋献策察言观色,知已奏效,继续压低声音道:“我家大帅机缘巧合,于塞外斩获真满洲首级八十四颗,蒙古首级七百余颗,此乃实打实的军功!
“若将军能行个方便,让我军安然过境,保证不惊扰宣府以及河北州县分毫,这批首级,便可作为将军您以及张总镇、张协台(指张应昌)的斩获上报朝廷,届时,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于社稷!此非一场富贵,又是什么?”
常如松听得心跳加速,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八十多个真虏首级!这足以让任何一个边将眼红到发狂!这功劳太大了,大到绝不是他一个守备能独吞的,他强压下激动,沉声道:“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首级现就在城外,将军可派心腹验看。此外,尚有白银一万两,作为犒劳将军及麾下弟兄的茶钱,只要路通,钱、首级,立刻奉上。”宋献策抛出了更实在的诱惑。
常如松彻底动摇了,但他仍有顾虑:“此事…此事关系太大,本守备需上报总镇大人定夺!”
“正当如此!”宋献策立刻接口,“献策亦久仰张总镇及张协台威名,若能得见二位将军,陈说此中于国于军于己三利之策,则大事必成!还请将军速速通传,我家大帅愿在边墙外备下薄酒,恭候二位将军大驾,当面交割,以示诚意。”
常如松不再犹豫,立刻修书一封,派快马火速送往宣府镇城。
……
宣府镇城,总兵衙门。
总兵张全昌最近确实如热锅上的蚂蚁,后金入寇,他虽奋力作战于浑源州小捷斩首118级,但实在拿不出手基本上都是蒙古人的真虏首级只有两三级,这点斩获让他寝食难安。
其兄张应昌,因湖广均州兵败于高迎祥被贬黜,如今戴罪听用于他麾下,同样愁眉不展,兄弟二人相对叹息,前途一片灰暗。
就在此时,他们接到了常如松的紧急书信,看完信,两人先是震惊,继而怀疑,最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深深的焦虑。
“大哥,你看此事…是真是假?流寇之言,可信否?”张全昌握着信纸,手都有些颤抖。
张应昌毕竟和义军几代大帅打过交道,更了解他们的一些,他沉吟道:“刘处直此人,不同于一般流贼,颇讲信义,尤其是这种买卖路上。”
“崇祯四年时,他就曾花重金从山西买路,当时我也略有耳闻,八十多真虏首级若是真的,天哪!这足以让你我兄弟不仅无罪,反而能受重赏!”
“可这是杀头的大罪!私通流寇!”张全昌仍有顾虑。
“嘿!”张应昌苦笑一声,“二弟,如今这世道,你我没这功劳,难道就能保住项上人头?朝廷论罪,可不会听我们解释虏骑如何凶悍!有了这批首级,一切就好说了。”
“至于流寇…他们只是过路,不扰地方,我们击溃其一部,斩获巨量,然后迫其流窜他省,这战报还不好写吗?”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富贵险中求,更何况这还关系到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
“走!兄长去万全右卫!”张全昌猛地一拍桌子,“多带家丁,以防有诈!这场富贵,咱们兄弟必须搏一把!”
一日后,万全右卫边墙之外,一处避风的土坡下,简单摆开了一桌酒席,刘处直只带了李虎高栎等少数几名军官和亲兵等候在此。
远处烟尘扬起,一队精锐骑兵护着张全昌、张应昌兄弟以及常如松疾驰而来,双方在距离百步外停下,互相打量,空气中充满了警惕和试探。
张应昌率先下马,向前几步,高声道:“可是刘掌盘当面?别来无恙乎!”他试图用旧识的身份缓和气氛。
刘处直大笑迎上:“张总镇别来无恙!山西一别,不想在此相见,总镇风采依旧!”
虽是敌人,也曾有暗中交易,此刻见面,竟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氛围,张全昌也下马走来,面色严肃,保持着总兵的威仪,但眼神深处的急切却掩藏不住。
寒暄几句,众人入席,酒过一巡,张全昌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刘掌盘,闲话少叙,首级何在?可否验看?”
刘处直一挥手,几名义军士卒抬上来几个木箱,打开一看,正是经过简单处理、面目狰狞的满洲八旗兵首级,那特有的金钱鼠尾辫和狰狞表情做不得假,又引他们看了后方车上更多的首级。
张氏兄弟和常如松仔细验看,越看越是心惊,越是狂喜——都是真的!而且质量极高!
张全昌深吸一口气,坐回位置,态度缓和了许多:“刘将军,果然信人!不知欲从何处过境?又如何保证不惊扰地方?”
“我军只求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