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监军太监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在王朴、倪宠惊慌失措的禀报中,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流寇玩弄于股掌之上。
惊怒交加之下,严令王朴、倪宠即刻率京营主力过河追击,同时火速传令给北岸的邓玘、左良玉、李卑、汤九州等部,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南下追剿。
邓玘、左良玉等人接到军令,几乎气炸了肺腑。 “现在知道追了?早干什么去了!”邓玘破口大骂,“阉狗误国!”
左良玉也脸色铁青,但军令难违,只得咬牙切齿道:“多说无益!整军,过河!绝不能让他们轻易的跑掉了!”
官军几大主力仓促间开始组织渡河,然而,黄河冰面虽能过人,但大队人马、尤其是辎重车辆通行仍需时间,秩序一度混乱不堪。
等他们好不容易在南岸完成集结,时间已耽搁了大半日。
而此时,义军主力在刘处直的统一调度下,已经走了不少了,但还是有数万人快被撵上了。
正如高迎祥等人之前所想,大队老弱妇孺和辎重的存在,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哪怕提前一晚上转移官军还是顺着痕迹追了上来,为掩护老营转移,刘处直决定自己与李自成、张献忠两部兵马协同断后。
这种事情也做过不少次了,怎么断后他随手就能布置了: “孔有德,率领左营据守左侧山坡,多设疑兵!”
“高栎,前营抢占前方隘口,迟滞官军先锋!” “李茂,中营随时策应各处。”
“史大成,后营组织车辆撤退,必要时可弃部分物资,但需有序!”
“刘体纯,右营游弋策应,查探官军动向!”
“马世耀,骑兵营听我号令,待官军阵乱,侧翼突击!”
命令一道道传出,这些营官知道得拦住官军不然撤退的老弱妇孺和辎重都跑不掉。
李自成部,李过、刘宗敏在前方列阵,袁宗第、刘芳亮各率精干队伍掩护两翼。
张献忠也快速布置好了队伍,现在义军几十营,能打硬仗的不多,能断后的就更少了。
官军追兵终于迫近,冲在最前面的,是急于挽回颜面的王朴、倪宠所部京营,以及同样憋了一肚子火的邓玘部。
然而,预期的激烈抵抗并未立刻发生。他们首先发现的,是流寇仓皇撤退时遗落在道路两旁的各类物资,有破旧的营帐、磨损的铁锅、甚至一些零散的粮食袋和几口捆扎不紧、摔裂后露出铜钱和首饰的箱子。
“快看!流寇丢东西了!”有官兵喊道。 起初,官军将领们还保持警惕,呵斥军士不得妄动。
但当越来越多的战利品出现,尤其是有人真的从箱子里捡到一串串铜钱和银角子时,纪律开始涣散了。
“妈的,这帮流寇居然还有钱扔,当初卖他们东西还是太便宜了。”
“肯定是跑得太慌,顾不上了!” “快捡啊!手慢无!”
京营兵丁本就纪律涣散,邓玘的川兵也有些军纪不佳,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追击的势头明显慢了下来。
军士们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遗落的物资,为了一点财物甚至互相推搡争吵。
起初蓟镇和昌平的军官们还想弹压,但看到王朴、倪宠的部下捡得欢实,自己若强行制止,只怕军心不服,甚至也忍不住暗中示意家丁去捞点实惠。
李卑、汤九州的部队跟在后面,看到前方队伍为了捡拾战利品而混乱不堪,速度大减,气得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李卑试图约束本部人马,绕过混乱区域继续追击,但道路被阻塞,难以快速通过。
刘处直、李自成、张献忠等的殿后部队,则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且战且退。
他们故意丢弃一些早已准备放弃的物资,巧妙地引诱着官军拾取,进一步迟滞其行动。
每当官军重新整队试图猛扑时,殿后的义军就会依托地形进行一阵坚决的反击,马世耀的骑兵时而呼啸而出,冲散冒进的官军小队,然后迅速撤回。
这种战术使得官军的追击断断续续,始终无法形成合力,给予义军致命一击。
就这样,一场原本应是你死我活的追击战,变成了一场官军发财的旅行。
义军的主力得以从容南撤,虽然辛苦,但秩序井然,官军则走走停停,追了一天,斩获寥寥,倒是缴获了不少铁锅营帐和金银。
两日后,义军主力悉数退入宜阳县境,快速夺取县城,并依托县城稳住了阵脚。
此时,官军已是人困马乏,锐气尽失,邓玘、李卑、汤九州等虽不甘心,但也深知一些军士获得了不少财物现在不想卖命了,难以驱策强行攻坚,且粮草接济也开始困难。
王朴、倪宠则早已没了心气,只想着如何向监军和朝廷交代,杨进朝、卢九德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深知闯下大祸,必须设法弥补。
几员大将和两位监军再次聚在一起,气氛尴尬而沉闷。 “诸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