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唐大庭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想起自己被追得像丧家之犬的日子,又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既然你们逼我,那就别怪我心狠!”
走到巷口,她看到个背着书包的初中生,正低头玩手机。刘春玲的眼睛亮了,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兜里,整了整衣服,朝着初中生走了过去——这一次,她眼里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了。
文旅局非遗科的办公室里,叶兆康手里捏着那份《非遗技艺提质增效计划申报指南》,指腹都快把纸搓烂了。科长老李坐在对面,泡了杯新茶,推到他面前。
“叶师傅,不是我们卡你。”老李叹了口气,“你看这申报条件:要有完整的技艺传承谱系,至少三代以上;要有固定的传习场所,面积不低于500平米;还要有年度传承计划和成果展示……你们车间这几项,都不达标啊。”
叶兆康的脸沉了下去。传承谱系?唐大庭的师父那辈还行,往上追溯就没记录了;传习场所?车间总共才350平米,一半堆着木料;成果展示?除了几个老客户,谁知道他们的木雕?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也有出口呀。”他还想争取,“我们的手艺是真的,刻了几十年了,不比那些花架子强?”
“真手艺我们当然认,但规矩就是规矩。”老李翻开另一份文件,“你看这家竹编厂,人家祖上是宫廷造办处的,传承谱系清清楚楚,去年还上了央视,这才符合条件。”
叶兆康没话说了。他走出文旅局,看着门口“保护非遗,传承文化”的标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没回车间,而是直接去了“老树根茶馆”。张叔正在柜台后算账,见他进来,放下算盘笑了:“看你这脸色,就知道没好事。”
叶兆康在茶桌前坐下,把申报失败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骂道:“什么破规定!难道就因为我们没名气,手艺就不值钱了?我们也是传承下来的技艺呀!”
张叔给他倒了杯茶,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你岳父那套《木雕图谱》还在吗?就是他年轻时跟宫廷匠人学的那本。”
叶兆康愣了一下:“在啊,大庭锁在保险柜里呢,说是祖传的宝贝,轻易不让人看。”
“那你们怎么不把图谱整理出来,拿去做传承谱系证明?”张叔又问,“还有你岳母,她在世的时候不是会绣木雕纹样吗?把绣品和木雕摆在一起展示,算不算成果?”
叶兆康的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想到……”
“你只看到别人的门槛高,却没找自己的问题。”张叔敲了敲桌子,“传承谱系不够,就去补;场地不够,就把堆木料的地方腾出来,隔个小展厅;没名气,就去参加非遗市集,让更多人看到你们的东西。”
他拿起茶壶,给叶兆康续上茶:“老李说的那家竹编厂,十年前跟你们一样,就一个小作坊。人家花了三年时间整理家谱,两年时间改造场地,年年去乡下赶集,才有今天的名气。”
叶兆康捧着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是啊,他们总抱怨没人懂手艺,却从没认真想过怎么让别人懂。
“张叔,谢谢您。”他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走出茶馆时,夕阳正落在对面的老墙上,给斑驳的砖缝镀上一层金边。叶兆康摸出手机,给唐大庭打了个电话:“师兄,回来开个会,咱们好好聊聊传承的事……对,这次不聊钱,聊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