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爸爸,青青妈妈,你们来啦。”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把作业本往他们面前推了推,“青青这段时间的状态……真的没有一点好转吗?怎么你们突然提出了这么决绝的请求。”
植淑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别过头去看窗外,操场上有学生在跳绳,绳子甩得“啪嗒”响,像打在心上。她想起昨天在医院,唐青青缩在病床上,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砸进玻璃瓶,声音清脆得让人心慌。“妈!”女儿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是不是很笨?那些声音总说我考不上大学,说我精神有问题,不能回学校上课。”
“医生说需要静养。”唐大庭的声音有点哑,他从包里掏出诊断书,上面“重度焦虑症”几个字被他折了个角,“我们想先给她办退学,等她好点……”
“我理解。”班主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饼干盒,“这是青青落在教室的,她说要装满‘勇气’。”他打开盒子,里面全是小纸条:“今天数学考了85分,比上次多10分,我也想到1班去上课”“同桌说我画的蝴蝶像活的,我终于被他们接受了”“爸爸好久没有回家了,他在忙什么呢?”……最底下压着张画,画的是三个小人手拉手,头顶飘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我们一家人”。
植淑芳的手抖了一下,饼干盒的边缘硌得她手心疼。她想起青青小时候,总爱把画满涂鸦的纸塞给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是我们,永远不分开。”可现在,这盒“勇气”却要跟着退学申请一起,被带回家了。
签完字出来,走廊里的风掀起植淑芳的衣角。她突然抓住唐大庭的手:“你说……青青会不会觉得我们放弃她了?”
唐大庭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明明亮亮的,却被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拼不成完整的形状。
回到医院时,唐青青正对着天花板发呆,输液管里的药快滴完了。看到他们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爸,妈,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植淑芳扑过去坐在床边,把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掉在她手背上:“瞎说啥呢?咱们就是先休息一阵,等你好点了,想去上学就去,不想去就在家画画,爸给你买最大的画板,买最好的颜料,或者在家养花养草,我们造个更加大的花园。”
唐大庭蹲在床边,从包里掏出个苹果,用小刀慢慢削着皮,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没断。“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他的声音很轻,“你摔断了腿,躺在医院里,天天哭着说以后不能跳皮筋了。结果好了之后,跳得比谁都高。”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在牙签上递过去,“这次也一样,就是摔了个大跟头,爬起来照样能跑能跳,还能画最好看的蝴蝶。”
唐青青咬了口苹果,甜味在舌尖散开,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可是……我怕那些声音还在,我也不傻,我知道我这种病时不时就会发作。”
“不怕。”植淑芳帮她擦眼泪,指腹蹭过她苍白的脸颊,“医生说那些声音是坏蛋,咱们吃药把它们打跑。以后爸妈天天陪着你,你想画画就画,想睡觉就睡,啥都不用怕。”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给病房的白墙镀上了层金边。唐青青看着苹果块上的牙印,突然小声说:“爸,你能多陪陪我和妈妈吗?”
唐大庭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爸爸肯定会,等你好点了爸爸带你去旅行,去全国各地,玩看一整天,一整个月都行,只要你快乐,健康,爸爸妈妈就知足了。”
输液管里的最后一滴药落进玻璃瓶,发出轻微的响声。植淑芳按下呼叫铃,心里想着明天要把青青的画具带来,就放在窗边的小桌上,让阳光照着,说不定画出来的蝴蝶,能比以前更漂亮呢。
放学后,童世婷回到家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味正从厨房涌出来。妈妈系着印着向日葵的围裙,正把最后一盘糖醋排骨端上桌,油星溅在灶台上,亮晶晶的像碎钻。“回来啦?”妈妈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快尝尝,今天特意多放了冰糖,你小时候最爱啃这排骨尖,肉嫩得能抿化。”
童世婷咬了一口,排骨的甜香在舌尖散开,却没抵过心里的闷。她放下筷子,看着妈妈鬓角的白发——上次染发还是三个月前,最近因为工作和之前失误的事情,现在又冒出了不少白茬,像冬天落在草上的霜。
“对了,”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宏宇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我在市场订了一只老母鸡,周末让他来家里,一起吃。”
童世婷的筷子顿了顿,排骨上的酱汁滴在米饭上,晕开一小片红。“妈,他不会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跟林宏宇……算了。”
妈妈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在砂锅沿上,汤汁溅出小小的水花:“算了?前阵子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两个孩子关系这么好,他不是挺上心的吗?”她往童世婷碗里又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