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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握着碎影剑的手微微一颤,剑穗上的明珠碰撞出轻响。她垂下眼睑:“贺氏夫人在世时,总说他心善,只是被草原的风霜磨得坚硬。那年我发烧,她背着我走了三十里找郎中,拓跋珪就在后面提着药箱,一路都没敢停歇。”
“心善?” 张衮自嘲地笑了,笑声干涩如枯叶摩擦,“他能为迁都平城,亲手烧死反对的巫祝,那火焰烧了整整一夜,照亮了半个夜空;能为推行束发,割掉鲜卑老贵族的发辫,把那些花白的辫子挂在城门上示众。如今的拓跋珪,眼里只有天下,没有故人。”
慕容轩皱眉道:“难道权力真能彻底改变一个人?曾经的拓跋珪,并非如此冷酷无情。”
张衮点点头,“身处高位,身不由己。这天下的重担压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做出许多无奈之举。只是手段未免太过狠辣。”
林婉清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那张大人,您觉得拓跋珪之后还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
张衮沉思片刻,“不好说。如今朝堂局势复杂,鲜卑贵族与汉官集团矛盾激化,陛下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极有可能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
张衮顿了顿,目光变得恳切,伸手握住林婉清的手腕,“婉清姑娘,你先祖剑神盖聂,当年不也是看透乱世纷争,隐居避世吗?你与慕容将军身负绝世武艺,碎影剑能挽流云,寒川剑可断秋水,本可逍遥江湖,何必困在这权力漩涡中?”
慕容轩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叶片打着旋儿坠地,像极了那些在战乱中凋零的生命。他想起慕容垂临终前的嘱托,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守住燕人的骨气,更要守住燕人的性命,莫要让参合陂的血白流。” 他忽然明白,有些坚守不必在朝堂之上,喉间不禁哽咽:“先生是说,让我们离开?”
“不是逃离,是选择。” 张衮从书架上取出一幅地图,在案上铺开。羊皮地图的边缘已有些磨损,“天下之大,不止有龙城的宫墙、平城的朝堂。你们看这黄山云海翻涌如浪,漓江烟雨朦胧似纱,泰山日出喷薄万丈,哪一处不比战场的血腥更值得留恋?” 他指着地图上的江南水乡,指尖重重一点,“那里孙恩之乱初平,百姓正忙着重建家园,桓玄虽跋扈,却还顾不上追杀两个江湖过客。”
林婉清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麦积山,那里曾是林家世代守护的家园,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在风中呜咽。她睫毛上沾了水汽:“可拓跋珪心性难测,先生留在平城恐有危险。他连您都能贬谪,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老了,离不开这片我亲手规划的坊市了。” 张衮抚摸着地图上平城的街巷布局,眼中满是眷恋,“外城方二十里,外郭周围三十二里,有门十二,那些坊巷里的百姓,都是我看着搬进来的。但你们还年轻,不该让燕赵的刀剑、魏晋的烽火,遮住看山河的眼睛。” 他从怀中取出两块玉佩,上面分别刻着 “山”“河” 二字,玉质温润,“带着它们吧,若日后有缘再见,便以这山河为证,那时我们再饮一杯江南的春茶。”
慕容轩看着那两块玉佩,心中五味杂陈,“张大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就这么离开,我们实在放心不下您。”
张衮拍了拍慕容轩的肩膀,“我这把老骨头,在平城这么多年,还能应付得过来。倒是你们,年轻有为,何必在这里蹉跎岁月,还时刻面临危险。”
林婉清咬了咬嘴唇,“可是,拓跋珪会轻易放我们走吗?他如今行事诡异,我们贸然提出离开,只怕会适得其反。”
张衮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拓跋珪如今对权力极为敏感,你们若直接提出离开,他必定起疑。还需从长计议。”
几日后的平城街头,工匠们正忙着拆除旧有的毡帐,大兴土木。拓跋珪以迁都为契机,加紧了汉化进程,他已决定按照中原国家习俗即皇帝位,改元天兴。
城中到处可见告示,命令国人改掉以前留发辫的习俗,一律束发加帽。不少鲜卑老族人手抚自己世代相传的发辫,眼中满是不舍与抵触,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慕容轩与林婉清路过一处正在施工的宫殿工地,只见无数工匠正挥汗如雨,殿宇的梁柱已初具规模。林婉清轻声道:“没想到短短时日,平城变化竟如此之大。”
慕容轩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感慨道:“拓跋珪是铁了心要推行汉化。按照北魏旧习俗,每年夏初要祭祀天神和宗祖庙,夏末去阴山做退霜祈祷,秋季刚开始时去西郊祭天。如今全都改了,要完全依照中原国家的古制祭庙、朝会。”
“这对鲜卑人来说,怕是难以接受。” 林婉清看着一位鲜卑老人对着告示唉声叹气,“就像把习惯了草原游牧的狼关进笼子,必然会有反抗。”
这时,一个年轻的鲜卑士兵路过,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接口道:“是啊,我们鲜卑人在草原上自由惯了,这突然要改习俗,实在有些难以适应。但陛下的命令,我们又不敢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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