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此言差矣。" 凌天用帕子擦去糖浆,指腹划过地图上蜿蜒的雪线,"世人皆知琼山积雪千年,却不知雪层下藏着温泉眼。冰与火本就共生,断情之道未必无情。"
车夫还要搭话,忽然猛勒缰绳。老马人立而起,蹄铁在冰面上擦出刺耳鸣叫。前方隘口被雪崩掩埋,几具冻僵的尸骸呈朝圣般的跪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仍固执地指向云雾缭绕的琼山 —— 他们腰间皆系着独身道的素色腰带,冻裂的掌心还攥着半张残缺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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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中传来松枝断裂的轻响,阿木尔的弯刀已出鞘三寸。逸尘攥紧凌天衣袖,翡翠瞳孔映着尸骸眉间的冰花,忽然想起昨夜宴厅里星衍说的话:"每年都有数百人来琼山拜师,能活着上山的,十中无一。"
凌天指尖抚过净罪戒尺的纹路,尺身突然泛起微光。他望着隘口上方盘旋的雪鹰,想起星衍曾在自己出发前说过的话:"独身道的试炼,从来不是从入门开始。"
车夫咽了口唾沫,烟斗在齿间打颤:"小、小爷,咱... 咱还是回头吧?"
风卷着雪粒扑来,凌天却忽然轻笑。他扯下腰间一个钱袋放在车夫掌心:"劳烦将车驾到前方驿站便可离开了。至于我们..." 少年望向被白雪覆盖的隘口"要走的路,从来没有回头一说。"
车辕铃铛在驿站檐下发出最后一声清响,车夫将冻得发紫的手套甩向炭盆,白气混着唾沫星子喷在结霜的车板上:"我的小祖宗们,这琼山阴风冷得能刮掉三层皮,老马要是折在这儿 ——" 他抬脚踹了踹浑身打颤的坐骑,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咱仨准得变成冰窟窿里的活标本!"
凌天靴尖碾过阶前冰晶,碎成齑粉的雪花里还凝着前日的月光:"有劳相送。" 半袋碎银抛进车辕,惊起枯枝上打盹的雪枭,那团黑影扑棱着扎进雾里,宛如墨滴入浑水。阿木尔扯开兽皮囊灌了口烈酒,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的胡茬冻成冰线,在古铜色皮肤上刻出粗粝的纹路:"这鬼地方的风,比南域的蝎子还毒。"
逸尘跳下马车时,鹿角勾住了驿站褪色的酒旗,布幡上 "琼浆" 二字被扯得缺了半边 "水",碎雪扑簌簌落进他毛领。小妖仰头望着隐在云雾里的雪峰,睫毛上的霜花让翡翠瞳孔显得愈发通透:"凌天哥哥!山顶真的有会飞的仙人吗?"
阿木尔解下兽皮大氅裹住小妖单薄的肩膀,指腹触到逸尘耳尖的冰碴时,喉间滚过南域土语的咒骂。他拔出深陷冰面的皮靴,鞋底的防滑纹路里嵌着冻碎的冰晶,每走一步都发出 "咔嚓" 脆响:"在我们那儿,敢把道观盖在这种地方的巫师,早被扔进火山祭神了。"
凌天弯腰攥起一把雪,掌心的温度让冰晶迅速坍缩成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中。他望着车夫扬鞭远去的背影,想起父亲和自己说过:"琼山多险,莫要逞强。" 那时他只当是寻常叮嘱,此刻站在这冰雪世界,才懂那话里藏着怎样的担心。
三人在没膝深的积雪里跋涉时,逸尘的鹿角已变成两根冰棱,发间结的冰珠随着喘息轻晃,碎成细小的彩虹。小妖扒着突兀的岩石喘气,鼻尖冻得通红:"司马老头肯定是个老冰棍!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修道,我的桂花糖糕都冻成铁疙瘩了!" 话音未落,一个喷嚏震得头顶雪团簌簌坠落,在他发间堆成座微型雪山。
阿木尔的弯刀劈开挡路的雪墙,刀背磕在埋在雪中的断碑上,露出半截 "断龙崖" 字样。凌天驻足回望,来路的车辙已被新雪填平,只剩下起伏的白浪般的雪丘。山风突然卷着细雪灌进衣领,他却在漫天飞雪中,看见远处云雾裂开道缝隙 —— 断龙崖的轮廓隐约可见,宛如被巨斧劈开的天地。
凌天三人跋涉在通往琼山之顶的雪径上,呼啸的山风忽然凝滞如被掐住咽喉。深山中传来沉雷般的吐息声,山巅云海随之翻涌成浪,千年积雪在声波中震颤出蛛网状裂纹,松林间冰挂如断弦之箭簌簌坠落。
"这等吐纳之术..." 凌天按住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发带,颈间魔纹泛起暗红微光,"竟似将整座琼山灵气纳入呼吸!" 少年靴底突然陷入冰层,这才惊觉脚下冻土正随某种韵律微微起伏 —— 分明是与天地同频的呼吸节奏,&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