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清晨,陈雍辞别了青禾,径直前往内史腾暂驻的韩国大将军府。
府邸内外戒备森严,黑甲士兵林立,气氛肃杀。
通报之后,陈雍在内堂见到了正在处理军务的内史腾。
内史腾放下手中的竹简,客气的说道,“陈护法来了,新郑事宜已大致安定,护法可是准备返回咸阳了?”
陈雍拱手一礼:“正是,临行之前,有一事想请将军行个方便。”
“护法请讲。”
陈雍语气平静的问道。“听闻将军麾下收押了一批韩国旧臣及宗室女眷,即将押往咸阳?”
内史腾目光微动,点了点头:“不错。按王上旨意,凡愿归顺者,皆迁往咸阳安置。
其中确有一批人,包括原韩王的部分嫔妃、公主以及一些主动请降的文臣及其家眷。”
陈雍沉吟片刻,开口道:“此番返秦,路途迢迢,身边正好缺些人手打理琐事。
想向将军讨个人情,将这批俘虏交由我一同押送前往咸阳。
一来,我可代为看管,确保途中不生事端;二来,也省去将军专门分兵押送之劳。”
内史腾闻言,略感诧异。
押送俘虏这等琐碎辛苦又责任重大的差事,寻常人避之不及,而他却是主动揽上身?
转念一想,陈雍深得王上信任,而且武艺高深,这批俘虏中并无特别重要的人物。
至于韩王和几个重要的大臣,他早已派重兵押送先行了。
剩下的这些,多是些无足轻重的女眷和降臣,交由陈雍这个秦王身边的红人押送,似乎也无不可,还能卖个人情。
于是,内史腾爽快答应:“既然护法开口,此事易尔。本将这就下令,将那些人点齐,交由先生一并带走。”
“多谢将军。”陈雍再次拱手。
……
不久之后,在新郑城外临时设立的营地处,一支特殊的队伍集结完毕。
几十辆马车排成长列,车内多是面色惶恐、眼神麻木的韩国女眷和文官家眷,周围有内史腾拨给陈雍的一小队秦军士兵负责护卫和“看管”。
陈雍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这支凄惶的队伍,没有多言,轻轻一挥手
“出发。”。
车队缓缓启动,沿着通往咸阳的官道,迤逦而行。
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陈雍似乎并不急于赶路。
他时常下令提前扎营休息,对于俘虏们也并未过分苛待,饮食供应虽不精美,但足以果腹,甚至允许她们在严密看管下偶尔下车透透气。
沿途,陈雍时常骑马在车队旁缓行,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若有所思的掠过那些沉默的俘虏,掠过道路两旁开始尝试恢复耕作、却依旧面带惊惶的韩地百姓。
有几次,队伍遇到了小股溃散的韩军散兵游勇试图袭击,但都被护卫的秦军轻易击退,陈雍甚至没有出手。
一名负责护卫的秦军百夫长忍不住策马靠近陈雍,低声道:“大人,为何对这些韩俘如此宽容?他们不过是败军之俘,何必……”
陈雍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缓缓道:“他们现在是大秦的子民了,王上一统天下,非止于武功征服,更在于人心归附。
苛待俘虏,除了增加仇恨,于大秦何益?”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战争已经结束了。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百夫长似懂非懂,但见陈雍语气坚决,也不敢再多言。
路途漫漫,气氛压抑。
那些韩国俘虏们,从最初的恐惧绝望,到后来的麻木顺从,似乎也慢慢适应了这种被押送的命运。
陈雍一路沉默寡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屏障,让这些俘虏免受了更多可能的屈辱和磨难。
……
历经数日的跋涉,咸阳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车队中的韩国俘虏们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恐惧再次爬上心头,低低的啜泣声再次在马车中蔓延。
陈雍眼神复杂,轻轻一夹马腹,加快速度,率先来到城门处。
守城的将领显然早已接到通知,验看过陈雍的符节和文书后,并未过多盘问车队。
守将公事公办地拱手,“陈大人,辛苦了。根据王命,这些韩俘需移交典客署统一安置登记,之后再由其分派处置。”“”
陈雍点了点头:“有劳将军引路。”
车队并未进入咸阳繁华的内城,而是在守军小队的“护送”下,绕向位于城西相对偏僻区域的典客署。
这里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以及处理战俘事宜,高墙深院,守卫森严。
移交过程枯燥而压抑。
典客署的官吏们面无表情,按部就班地清点人数,登记造册,语气冷漠的询问姓名、原官职……。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韩国贵女和官员,此刻只能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