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生疼 —— 这沙粒里,有漕工的汗,有流民的泪,可如今,却只能和那些不完整的账册一起,被锁进户部的档案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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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户部,刘焕将账册、帕子放进铁盒,锁上,钥匙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他走到窗前,望着江南的方向,想起当年永熙帝时,他徒步百里送粮,流民围着他哭着道谢的场景。可如今,他握着圣旨,带着玄夜卫,却连一袋干净的赈灾粮都送不到流民手里。
“大人,江南的急报。” 陈忠递过一份奏折,上面写着 “流民已开始吃树皮、草根,若再无粮,恐生民变”。刘焕接过,指尖微微发抖,却只能提笔批复:“户部已调山东粮,五日后到,望安抚流民。” 他知道,山东的粮路上也会被克扣,五日后能到多少,谁也不知道。
夜里,刘焕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走到书房,打开铁盒,看着那包掺沙米。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帕子上,沙粒泛着冷光,像在嘲笑他的无力。他想起李嵩的倨傲,秦飞的跋扈,石涛的有恃无恐,想起萧桓的妥协,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 他是户部尚书,掌着天下粮饷,却护不住江南十万流民的一口干净米。
三日后,诏狱传来消息:石涛因 “主动交出米粮,弥补过错”,被保释出狱,仍掌通州漕运;石崇、李嵩的罚俸,也由吏部 “记档”,并未实际扣发。秦飞因 “调停有功”,还被萧桓赏赐了一匹马。
刘焕听说后,只是默默地将铁盒的钥匙,放在了书柜的最底层。他再也没提查抄石涛的事,只是每次看到漕运粮册,都会想起通州码头的老漕工,想起江南流民的哭诉,想起那包硌得指尖生疼的沙粒。
周显来找过刘焕,递给他一份玄夜卫的密报:石崇已将私仓的剩余米粮,转移到了李嵩的庄园,准备日后高价倒卖。刘焕接过密报,看了一眼,又还给周显:“周大人,算了吧。” 周显看着他,叹了口气:“刘大人,你……” 刘焕摇摇头:“朝局如此,查了又能如何?只会多几个像我一样,有心无力的人。”
江南的流民,最终只等到了三成的赈灾粮,剩下的,都成了石崇、李嵩、石涛等人的私产。通州码头的漕工,依旧卸着掺沙的粮,监工的鞭子,比以前更重了。老漕工再也没见过那个戴斗笠的 “脚夫”,只是偶尔会跟人说起,有个 “小哥” 给过他一块碎银,说要帮他给孙子买干净米 —— 可干净米,他到最后也没买到。
刘焕依旧是户部尚书,只是他的腰,比以前弯了些,说话也比以前少了些。每次上朝,他都会站在文官列的最后,看着石崇、李嵩在殿上侃侃而谈,看着萧桓偶尔点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包掺沙米,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被查清?江南的流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吃上一口干净米?
片尾
天德二年冬,江南涝灾未退,流民因粮少,发生小规模骚乱,玄夜卫北司秦飞奉命镇压,捕杀数十人,才算平息。萧桓下旨 “免江南明年赋税”,却被李嵩以 “国库空虚” 为由,改为 “免半”,最终落到流民头上,只剩 “免十分之一”。
石涛因 “赈灾有功”,被石崇举荐,升为通州漕运总兵,掌京郊所有漕运;李嵩则借机将更多门生安插进户部、吏部,旧党势力愈发稳固。
刘焕多次递折,请彻查漕运贪腐,均被内阁以 “朝局未稳” 压下。年末,他以 “年事已高” 为由,请辞户部尚书,萧桓准了,改任他为礼部侍郎,闲职。刘焕离开户部那天,只带了那个装着掺沙米帕子的铁盒,走得悄无声息。
通州码头的日头依旧毒,漕工们依旧赤着膊卸粮,监工的鞭子声依旧响亮。只是没人再提起那个戴斗笠的 “脚夫”,也没人再提起那包掺沙的米 ——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声的梦。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通州察弊,非忠良不力,实旧党盘根之深也。刘焕持律查抄,却阻于玄夜卫之派系、吏部之施压、内阁之和稀泥;萧桓虽有惩贪之心,终困于‘复辟功臣’之念、朝局稳定之虑,致石崇、李嵩、石涛之流,贪腐未惩,权势依旧。”
通州码头的沙粒仍裹民饥,私仓的净米仍归奸佞,诏狱的铁链未锁罪臣 —— 这场查抄,终以 “忠良难伸,奸佞依旧” 落幕。它告诉后世:官官相护之网,非一人一力可破;帝王之明,若困于派系权衡,纵有忠良,亦难护民生。
刘焕的铁盒锁了沙粒,也锁了忠臣的无奈;江南的流民盼了粮,却盼不来朝堂的清明。大吴的江山,看似安稳,实则已被旧党的贪腐蛀空根基 —— 沙粒未清,饥寒未解,终有一日,这隐忧会酿成大祸,只是那时,再无如刘焕般,愿为流民捧起一把掺沙米的忠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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