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风带起沙尘,侧门被轻轻推开,秦飞闪身入内,手里攥着一卷黄麻纸密报,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大人,石崇昨日在理刑院密会徐靖(从二品诏狱署提督)、林文(正三品礼部侍郎),定了举事细节:徐靖已从诏狱挑了三百死囚,在诏狱后院操练,用家眷为质逼他们死战;林文奏请‘三日后祭永熙帝陵寝’,想引玄夜卫南司的人离京,好让北司孤掌难鸣;石崇则令魏奉先(从九品太监)密联萧桓,说‘谢渊已被流言缠住,京营不稳,举事时机已至’。”
谢渊接过密报,逐字阅毕,指尖在 “三百死囚”“祭陵调卫” 上轻轻敲了敲:“林文是石崇的人,祭陵是假,调玄夜卫是真。你令玄夜卫南司‘按奏请去祭陵’,但只派一半人,另一半人留在京师,盯着理刑院的动向;北司的人继续盯南宫、诏狱署,录死囚操练的迹,若见徐靖给死囚分发兵器,便拍照留存 —— 这是‘谋逆现行’的铁证。”
秦飞躬身道:“大人,石崇还令密探科吏员接触京营旧卒,说‘萧桓复位后,升他们为百户’,已有十五个旧卒答应明日随陈冀(前京营副将,从三品)护萧桓出宫。要不要提前捕这些旧卒?”
“不用。” 谢渊摇头,“让他们跟着陈冀,明日一起出宫,正好一网打尽。你令暗探录下旧卒与密探科吏员的交接,问清楚‘谁许的官、谁给的银’,这些都是定石崇‘勾连京营旧卒’的证据。” 他顿了顿,又道:“张启(从三品玄夜卫文勘房主事)那边,让他核验林文祭陵奏疏的墨痕,看是否有后添的痕迹 —— 林文定是先奏请祭陵,再在奏疏末尾加‘请玄夜卫南司护祭’,想掩人耳目。”
秦飞应 “是”,刚要走,谢渊又道:“告诉张启,把石崇传谣的记录、李默案的密信、旧卒交接的证词,都整理成册,三日后早朝呈给周铁,让百官看清石崇的真面目。” 秦飞离去后,谢渊望着窗外的沙尘,眼底闪过一丝沉毅 —— 流言是石崇的饵,他便借这饵,引逆党露出全部獠牙。
幕僚见谢渊仍在筹划,又劝道:“大人,您已忙了半日,流言的应对、逆党的布局都有了着落,该歇会儿了。石崇的计虽毒,可您已有防备,不会出岔子。”
谢渊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仍坚定:“我不是不累,是不能歇。大同卫的粮饷今日要发,京营的辞役要安抚,火器的催办不能停 —— 这些事哪一件都不能拖。石崇想让我歇,想让我乱,我偏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案上《大吴律》的 “逆党篇” 上,“你跟着我八年,该知道我的性子 —— 我谢渊不是为了自己的官爵,是为了大吴的百姓,为了守住永熙帝留下的江山。若萧桓真能复位,若他能护百姓安稳,我愿辞了这兵部尚书;可他若跟着石崇乱政,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幕僚听着,眼眶有些发红:“大人,小人明白了。您放心,今日的公文小人帮您整理,您歇半个时辰,哪怕半个时辰也好。” 他之前劝谢渊 “防自身”,是怕谢渊出事,如今才明白,谢渊的 “不防”,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社稷,没有自身安危。
谢渊笑了笑,摇头道:“不用,等批完这几份《京营换防文书》再说。你去帮我把陈忠送来的李默案密信,跟之前的逆党密报放在一起,别乱了。” 幕僚应 “是”,转身时,瞥见谢渊拿起笔,手腕微顿,却仍稳稳落下 —— 那支笔,写过无数军政文书,也写过护国安邦的决心。
“大人,吏部侍郎张文派人送来了《边官考核结果》,说‘需您核批’。” 书吏拿着一卷文书入内,谢渊接过,翻开一看,眉头瞬间蹙起 —— 他前日举荐的宣府卫参将李某,被批 “统兵无方,考核下等”,旁注 “不宜升总兵”;而石崇举荐的理刑院旧吏王某,却被批 “勤政奉公,考核上等”,拟升大同卫同知。
“张文这是明摆着刁难!” 幕僚在旁瞥见,怒声道,“李某在宣府卫守了五年,击退瓦剌三次,怎么就‘统兵无方’?王某是石崇旧部,去年还因‘私放死囚’被参,怎么就‘勤政奉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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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指尖在 “考核下等” 四字上轻轻划动,眼底冷意渐浓:“张文是想借考核打压我举荐的人,断我在边军的助力。你去告诉张文,‘李某的考核需重核 —— 宣府卫总兵、大同卫副将皆为李某作保,称其 “善战能守”,吏部不能凭一人之言定其优劣’;另外,王某‘私放死囚’的案还在刑部复核,按《大吴会典?吏部篇》,‘有案在身者不得升迁’,让他把王某的举荐撤了。”
幕僚应 “是”,刚要走,谢渊又道:“你顺便去吏部,当着张文的面说 ——‘谢大人说了,边官考核需凭实绩,若吏部执意偏袒,便奏请成武帝,查吏部 “考核不公” 之罪’。” 他深知,张文的刁难是石崇的授意,若不硬气,日后只会更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