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因人而异,想想你自己,若我没看错的话,你所修煞气之中恐怕没有地煞存在吧?那你不还是该牵引就牵引?”
看着李元那张又变了的脸,卫渊有些摸不到头脑地微微颔首。
“那凝结军阵法相可有什么法门?”
“这个嘛…”李元摇摇头。
“还真没有,你要它做甚?”
“也没什么,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毕竟我能凝结法相全靠野路子。”
见卫渊稍微有些失望,李元搓了搓老脸,轻叹口气道。
“这种东西每个人领悟的都不太一样,而且,我的能耐还不如你这个年轻小子,怕是没办法教你。”
“这样吧,虽然没有什么法门,但我这却有一本书,上面记载的全是我大乾兵家领悟军阵法相的过程,你若想看,我便借你一观如何?”
卫渊闻言不由得大喜,连忙抱拳道。
“那就多谢李兄了。”
李元刚要抬手,整条臂膀却陡然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噗!”
一大口血雾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将身前混着沙粒的土地染的血红一片。
沉重身躯向前倾倒,卫渊手疾眼快,赶忙上前将他上半身扶起,拢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卫渊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元周身气息正在迅速溃散,如将尽的油灯在风中明灭不定。
灰黑相间的头发,眨眼间褪尽残色,化作满头苍白。
眼眶深凹,脸颊上的血肉不断向内萎缩,看起来好似一具干尸。
卫渊知道这是体内气血镇压不住煞气的征兆。
若继续下去,等待李元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转化为一只凶魂兵尸,二则是躯体被煞气化为齑粉。
“他娘的…这回怕是真要交代在这了。”
李元五指如铁,死死攥住卫渊的手腕,投向天空的目光晦暗而涣散。
口鼻中的血沫止不住地往外冒,但他仍旧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念叨着。
“李某十六岁从军…二十岁来到这边疆之地镇守,时至今日,已有三十余载。”
“这三十年里,大小恶战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别看劳资此刻这副德行…但当年…好歹也曾经率军杀死过两只黑级大妖。”
“其中一头刚破境,虚弱之时被我捡了漏,另外一头…也和此刻的我一样,只剩下了半口气,被我搏命换掉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也真够虎的,也幸亏年轻,否则一旦受了伤都不好恢复。”
“凭着这两件战功,李某才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原想着待你来观江城接任后,我便可以卸甲隐退,安享晚年。”
“去武坊教教新兵蛋子,也不必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活。”
“虽身上大小内外伤无数,但苟延残喘,也能勉强活个七八年。”
“到时候…咱也去青楼喝喝花酒,听听小曲…尝尝何为太平日子。”
“谁曾想…”
李元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几下,整个人像是被身上重甲压的喘不过气,声音戛然而止。
卫渊急忙为他卸去沉重胸甲,这才让他稍微舒服了些,只是身上的气息又虚弱了几分。
“谁曾想,天不遂人愿啊,这两只畜生不知发了什么疯,偏偏盯上了这破地方。”
“你小子来之前它们便攻打了一次,你前脚刚到,它们又来攻打。”
“这就是命…是老天爷想要收我!”
李元大口喘息着,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似是在质问上苍,攥着卫渊手腕的大手也渐渐收紧。
“贼老天,李某自问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每次斩妖也是为了拯救我大乾百姓于水火之中。”
“你…你他娘的凭什么!”
李元声音突然拔高,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
“凭什么让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我…”
卫渊能感受到攥住手腕的力道正在渐渐减弱。
他失神地看着怀中那位突然就不行了的兵家,神色不悲不喜。
卫渊知道两只大妖的两次攻城都与他有很大的关系,但这也是他没办法控制的。
就像李元所说,这就是命。
第一次,他还没来。
第二次,则是赤炎雀感应到了自己眼睛中的赤脉。
本该自己带人迎敌,怎料却在攻城之前就早早闭了关,让这位伤势还未好的老将无奈之下,只能披甲上阵。
若没有他率军抵挡,妖魔长驱直入后,不但百姓要遭殃,就连自己怕是也没办法幸免。
毕竟,那赤炎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是不是说,
这位老兵家也算是无意间救了自己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