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陛下如此镇定自若?
为什么投靠西北王府的前宰相裴度,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恰好”出现在长安城?
一个个疑问,如同拼图一般,在这些老狐狸的脑海中,渐渐拼接出了一幅令人心惊胆战的图景。
一时间,大殿内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那个沉默不语的年轻天子。
他们意识到,一场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的巨大风暴,正在长安城内上演。而风暴的中心,正是这位他们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掌控的皇帝陛下。
“陛下!”
终于,御史大夫郑絪忍不住了,他排众而出,躬身下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京师突现异象,军情紧急,人心惶惶,还请陛下示下,我等也好早做准备,以安社稷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战是和,是守是逃,您总得给个话啊!
李纯缓缓地收回望向殿外的目光,落在了郑絪的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郑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准备?”
李纯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郑卿家,你想做什么准备?”
“这……”郑絪一时语塞。
“是准备调兵勤王,与叛军决一死战?”
李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还是准备……收拾金银细软,弃城而逃?”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大臣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皇帝的这句话,太重了!
这几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在骂他们是准备投降的软骨头,是准备逃跑的懦夫!
“陛下息怒!臣等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此意!”
“臣等愿与陛下共存亡!”
噗通噗通……
大殿之上,瞬间跪倒了一大片。
看着下方跪伏的众人,李纯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又是这些漂亮话。
朕已经听腻了。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的表忠心,只是淡淡地说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自有安排。”
说罢,他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再不言语。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交头接耳。
所有人都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低着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惊惧到了极点。
他们都明白了。
皇帝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在看!
看他们这群人在危机关头的表现!
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无声的考验!
想明白这一点,许多人的冷汗,流得更凶了。他们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对殿上的大臣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报——!”
一名身着禁军甲胄的校尉,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他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扑倒在丹陛之下,声音因为激动和喘息而显得格外尖锐。
“启禀陛下!大捷!大捷啊!”
“神策军大营……神策军大营的叛乱,已经平定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所有大臣都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平定了?
这就平定了?
从那些“怪物”出现,到现在,才过去多久?一个时辰都不到吧?
拥有十万之众,号称大唐最强战力的神策军,就这么……没了?
这怎么可能?!
那名校尉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飞快地禀报着:
“裴相公手持圣旨,已于半个时辰前,兵不血刃,接管了神策军!叛军首恶,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及其党羽,已被郭钊大将军尽数擒获,无一漏网!神策军十万将士,尽皆归降!长安之危,已解!”
轰!
校尉的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一个大臣的脑海中炸响!
裴相公!圣旨!
郭钊大将军!
吐突承璀是叛军首恶?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们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有一点,他们听明白了。
这不是西北王李唐的兵变。
这是皇帝陛下,联合了西北王府,对神策军,或者说,是对掌控神策军的宦官集团,发动的一场蓄谋已久的清洗!
想通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