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径直走到墙边,“啪”一声按下了顶灯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阴暗,将利布拉那带着伤痕、却强装疯狂的脸照得无所遁形。
云茹拉过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在利布拉面前坐下,双臂抱胸,就这么平静地、带着审视意味地看着她,仿佛在观察一个蹩脚演员的表演。
直到利布拉的笑声逐渐变得干涩、无力,最终化为几声急促的喘息,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
“笑完了吗?”云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利布拉头上。
利布拉浑身一颤,笑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狼狈和恼羞成怒。她猛地从身后(不知何时藏起来的)摸出一把小小的美工刀,刀片闪烁着寒光,她颤抖着将刀尖指向云茹,色厉内荏地低吼:“你……你别过来!”
云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在利布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把扣住了她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
“啊!”利布拉吃痛,手指一松,美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云茹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用力一拉,将踉跄的利布拉直接拽到了床边,按着她坐了下去。自己则重新坐回椅子上,与她面对面。
“听着,利布拉,”云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多了几分近乎冷酷的平静,“我以后不会再动手打你。不是因为原谅了你,而是因为我妈不希望看到那样。”
她直视着利布拉有些慌乱的眼睛,提出了条件:“但是,你需要给我一个承诺——从今往后,绝不能再伤害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并且,你要开始帮忙做事,家务也好,其他力所能及的也好,你不能像个废物一样白吃白住。”
利布拉下意识地想反驳,想维持她那可怜的自尊和身为“异教”的骄傲,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云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开口前,猛地抬起手——
“啪!”
一声清脆但不算太重的耳光,扇在了利布拉完好的那侧脸颊上。力道控制得很好,更多的是羞辱和警示,而非造成严重伤害。
“别给脸不要脸。”云茹的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我们大可以把你交给中国部队,就凭你厄普西隆异教的身份和过往的‘战绩’,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死刑都是最轻松的。我们留你在这里,是看在情报和我妈心软的份上,给你一个‘可能’会改变的机会。你最好珍惜。”
这番连削带打、恩威并施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利布拉心上。她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阶下囚,失去力量的丧家之犬,生死完全捏在别人一念之间。
但紧接着,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云茹打完她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就着那个姿势,掌心变得轻柔,轻轻地抚上了她刚刚被打的那侧脸颊,指尖带着一丝微凉。
“疼吗?”云茹问,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情绪,“疼的话,我去拿药。”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矛盾的举动,让利布拉彻底懵了。暴力之后的这一点点……算是温柔吗?她僵硬地坐在那里,感受着脸上那轻柔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不……不用。”
云茹闻言,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缓和从未发生。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利布拉一眼。
“记住你的承诺和该做的事。”她说完,转身走向门口,没有任何留恋,“晚安。”
房门再次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利布拉一个人,和头顶那盏散发着孤寂光芒的灯。
她呆呆地坐在床边,脸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另一边脸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轻柔的触感。
云茹冰冷的话语、威胁、那记耳光,以及最后那句“疼吗”和伸手抚慰的动作……这些矛盾的画面在她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她曾是万人之上的厄普西隆异教,掌握生杀大权,视人命如草芥。她习惯了用恐惧和力量支配一切。可如今,她失去了力量,像垃圾一样被曾经的敌人收留,被威胁,被扇耳光……却又在被扇了耳光后,得到了一个近乎……关心的询问?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乱而陌生的情绪在她荒漠般的心底滋生。愤怒?屈辱?茫然?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兀尔德女士固执的庇护,云茹恩威并施的“谈判”,维尔汀和兀尔德女士之间毫无保留的亲昵……就像一粒粒看似微不足道的种子,被强行撒在了她那片早已干涸皲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