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让郑石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中的碎石片脱手飞出,在岩石上弹跳几下,落入黑暗。他艰难地抬起头,迎上屠睢那双因暴虐和寒冷而布满血丝的牛眼。
“又在刻你那死鬼婆娘的破玩意儿?”屠睢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郑石枯草般的头发,将他如同破麻袋般从角落里拖拽出来,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在这皇帝陛下的万年吉壤里,刻这些晦气东西?你想让陛下的龙魂不安吗?嗯?!”
郑石的脸颊重重磕在嶙峋的岩石上,瞬间擦破,鲜血混合着污泥糊了半边脸。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屠睢一只大脚死死踩住脊背,沉重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他只能徒劳地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监工大人…饶…饶命…”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郑石同乡的老刑徒屈禾,他佝偻着背,试图求情。
“滚开!”屠睢看都没看,反手一鞭子狠狠抽在屈禾脸上!皮鞭撕裂空气的爆响和屈禾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屈禾捂着脸,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涌出,踉跄着栽倒在地。
屠睢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脚下的郑石身上,脸上露出残忍的戏谑:“喜欢刻?老子让你刻个够!”他猛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郑石刚才刻画的碎石片,那上面还残留着陶俑模糊的轮廓。他狞笑着,将锋利的石片尖端,狠狠按在郑石的手背上,然后用力地、缓慢地划了下去!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让郑石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瞬间从被割裂的皮肉中涌出,染红了石片和冰冷的地面!屠睢却像欣赏什么杰作,用石片在他手背上一笔一划地、深深地刻着,仿佛要将那个陶俑的印记,连同无尽的羞辱和痛苦,永远烙印在郑石的骨头上!
“刻啊!老子帮你刻!让你的死鬼婆娘好好看看!看看你这贱骨头!哈哈哈!”屠睢变态的笑声在空旷的冥殿中回荡。
郑石的惨叫和挣扎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长久以来积压在刑徒心中的绝望、恐惧、被奴役的屈辱、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目睹同类被肆意蹂躏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屠睢变态的暴行彻底点燃!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郑石凄厉的惨叫和手背上淋漓的鲜血中,轰然崩断!
“狗日的秦狗!跟他拼了!” 一个离得最近、正在安装弩箭的壮硕刑徒,双眼瞬间赤红如血!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丢开手中沉重的青铜弩箭,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用来撬动绞盘的、手臂粗细的硬木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屠睢的后脑狠狠抡了过去!风声凄厉!
屠睢正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中,猝不及防!他只听到脑后恶风不善,本能地偏头躲闪!
“砰!!!”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硬木杠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屠睢的肩胛骨上!清晰的骨裂声刺耳地响起!屠睢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踉跄着向前扑倒,口中喷出一股血沫!他手中的皮鞭和那块带血的石片脱手飞出。
这一击,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杀秦狗!!!”
“为郑石报仇!”
“砸了这鬼地方!!!”
积压了无数个世代的怨毒与毁灭欲望,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数百名刑徒,这数百具被非人折磨逼到绝境的困兽,瞬间化身为复仇的狂魔!他们赤红着双眼,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抓起身边一切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沉重的青铜弩箭、撬棍、锤子、甚至是从岩壁上抠下来的锋利碎石块!如同黑色的狂潮,疯狂地扑向那些惊恐万状的监工和匠吏!
“反了!反了!快!快触发机关!杀光他们!” 一个少府匠吏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喊着,连滚带爬地扑向不远处一根青铜巨像柱脚下,那里有一个凸起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青铜扳机!那是手动触发“剑雨”的应急装置!
“拦住他!” 浑身浴血的郑石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嘶吼着猛地扑向那个匠吏!他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在匠吏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扭打!郑石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抠向匠吏的眼睛!
混乱!彻底的混乱!血腥的肉搏在巨大的冥殿中瞬间爆发!刑徒们积压的怒火化作恐怖的力量,他们用简陋的武器,用牙齿,用指甲,疯狂地攻击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监工!惨叫声、怒骂声、骨头碎裂声、兵器入肉声、绝望的哀嚎声……汇成一股地狱般的交响!火把在混乱中被撞倒、熄灭,大片区域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角落里的火把还在摇曳,将搏杀的身影扭曲放大在冰冷的岩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轰隆——!!!”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战斗!是那个被郑石撞开的匠吏,在绝望的挣扎中,手指胡乱挥舞,不知怎么竟然勾到了旁边一根连接着青铜锁链的机括拉杆!那拉杆猛地被拉下!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机括撞击声,如同沉睡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