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屈服。
在靠后的位置,几位须发皆白、身着紫色高爵官服的老臣,依旧直挺挺地跪坐着,如同几尊沉默的石像。他们的脸色铁青,嘴唇紧抿,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和不肯熄灭的倔强!为首的老者,正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冯劫!他死死地盯着殿中那头无辜的鹿,又猛地抬头,怒视着丹陛之上那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权阉,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赵高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对那一片谄媚的附和声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毒箭,瞬间锁定了那几位沉默的老臣,特别是为首的冯劫!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赤裸裸的杀意。
“冯大夫,”赵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谄媚声浪,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关切”,“您老德高望重,见多识广。依您之见,此物……究竟是鹿,还是马呢?”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缓缓递向冯劫的咽喉。
所有的谄媚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带着恐惧、同情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冯劫身上。
冯劫苍老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因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花白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炬,迎向赵高那冰冷戏谑的眼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雷霆般的怒斥,想将这颠倒黑白的闹剧彻底撕碎!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只见冯劫身边,那位一直强撑着挺直脊背、脸色铁青的宗正赢傒(嬴政同辈宗室),身体猛地一僵!他布满老人斑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蜡黄!他张大了嘴,似乎想呼吸,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声响!他圆睁的双眼中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目光死死地盯住丹陛上的赵高,又艰难地转向身边的冯劫,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赢傒公!”冯劫失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搀扶。
“砰!”
赢傒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脂,直挺挺地、沉重地向侧面栽倒下去!头颅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铜地砖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他的眼睛依旧圆睁着,定定地望向殿顶那辉煌却冰冷的藻井,瞳孔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消失。一丝暗红的血迹,缓缓地从他的嘴角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绝望的花。
气绝身亡!
活活气死在了这指鹿为马的殿堂之上!
“啊——!”殿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那些匍匐在地的官员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冯劫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赢傒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地上那朵刺目的血花,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勇气!他苍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再次看向丹陛上的赵高。
赵高依旧站在那里,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赢傒倒下的尸体,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看到一只蝼蚁被无意踩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冯劫身上,带着无声的、致命的询问:你,选好了吗?
冯劫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他看了看地上赢傒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同僚,最后,他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万钧重担般,低下了那曾经高昂的头颅。花白的头颅深深地垂下,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哽咽和巨大屈辱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马……是天马……”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碾碎了这殿堂中仅存的一丝尊严与良知。
赵高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开来,如同最艳丽的毒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下方一片匍匐的身影,如同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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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诸公皆与陛下、与老夫所见略同。此乃天马,祥瑞之兆!来人!”
两名玄甲武士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出现在殿门口。
赵高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