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一身蜀锦长衫,手持折扇,第一个走下。
申安港特有的咸腥海风混杂着香料与鱼市的气息扑面而来,码头上人声鼎沸,力工的号子与商贩的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市井画卷。
“刚出海的红石斑!一条只要三百文!新鲜着嘞!”
“西域来的琉璃盏!瞧一瞧看一看嘞!假一赔十!”
锦衣卫百户盛秋紧随其后,他手按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拥挤的人群,与此地的繁华格格不入。
他走到吕不韦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先生,我等已至南离。接下来,是否即刻前往‘金蟾商会’的分舵,与我们的人接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短褐,皮肤被晒得黝黑的汉子凑了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操着一口浓重的南离口音。
“客官,要力工吗?您看您这船这么大,货肯定不少。我手底下的弟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啥活都能干!”
吕不韦循声望去,打量了一眼。那工头身后,十几个同样打扮的汉子正蹲在地上,一个个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肌肉,眼神却百无聊赖,看到吕不韦这身光鲜的打扮,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对生意的渴望。
吕不韦还没说话,那工头又凑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试探:“看几位的穿着打扮,是……从北边来的贵客吧?稀客,真是稀客啊。这海上起了风,已经有六七天没见到北边来的大船了。不知几位爷,是怎么过来的?”
“放肆!”
盛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腰间的绣春刀“噌”地一声出鞘半寸,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那名工头。
工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吓得向后连退两步,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诶,盛百户,不得无礼。”
吕不韦却笑眯眯地抬手,按住了盛秋的手腕,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却让盛秋那即将爆发的杀气瞬间敛去。
吕不韦对着那早已面无人色的工头温和地说道:“力工,我们自己带了,就不劳烦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我初来贵地,想在这码头租用一个长期的泊位,不知这位大哥,能否为我引荐一下此地的管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大约三两,随手抛了过去。
“事成之后,这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那工头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脸上的惊恐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他将银子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金白银后,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能!当然能!爷,您放心!这码头的管事张爷,是我表舅!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叫人!”
吕不韦交代了几句,盛秋便对着身后一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名锦衣卫立刻跟了上去。
吕不韦没有再理会这边的小插曲,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卖着烤生蚝的摊贩,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享受的表情,随即转头对盛秋笑道:“盛百户,入乡,当随俗。出了南境,到了这南离,第一件事,不是接头,也不是看账本。”
吕不韦用折扇遥遥一指那家烟火气最旺的酒楼,语气轻松,不容置喙:“是吃。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藏在它的吃食里。走,随我去尝尝这申安港的‘头鲜’。”
酒楼之内,吕不韦与盛秋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看到吕不韦出手阔绰,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手中的擦桌布甩得飞起。
“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的‘玉带瑶柱’和‘龙须蚌’可是申安港一绝!”
吕不韦并未看菜单,只是笑着问道:“我听闻申安港有‘海中三鲜’,不知今日可有口福尝到?”
小二闻言,眼睛一亮,知道是遇上懂行的了,话匣子立刻打开,介绍得唾沫横飞:“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今儿个船老大们运气好,正赶上‘三鲜’齐活!有那刚捞上来的‘赤甲虾’,个头有小臂那么长,肉质紧实,只需用最简单的白灼,蘸着姜醋,那味道……啧啧,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还有那‘银丝鱼’,此鱼无鳞,通体雪白,清蒸之后,入口即化,最是养人!最后,便是我们这的镇店之宝,‘墨玉鲍’,需用老鸡汤吊上三个时辰,口感弹牙,回味无穷!”
盛秋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与任务毫不相干的介绍,眉头越皱越紧。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食客,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吕不韦却听得津津有味,抚掌笑道:“好,说得好!那就一样来一份,再温一壶本地的‘海酿春’。记住,都要最好的。”
“好嘞!您擎好吧!”小二高声应着,喜滋滋地去了。
盛秋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先生,我等身负殿下重托……”
吕不韦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只是平静地为他倒了一杯茶:“盛百户,你看这酒楼,与北地的有何不同?”
盛秋一愣,不明所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