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内,与城墙上的死寂截然不同。
一处不起眼的茶馆之内,座无虚席,气氛却异常压抑。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目光不时地瞟向窗外那些行色匆匆、不断调动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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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从南境三州来的行脚商人,正对着同桌的几个本地人,压低了声音,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啊,南境那边,七皇子殿下真是活菩萨下凡!家家户户都分了田,税收……你们猜多少?只有一成!雷打不动的一成!”
“啥?!”同桌一个本地老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捏碎,“一成?咱们这儿,苛捐杂税加起来,都快收到六成了!周扒皮前几天还搞了个什么‘预征’,税都收到三十年后了!”
“可不是嘛!”那商人一拍大腿,说得眉飞色舞,“官府还免费借粮种,教咱们种一种叫‘占城稻’的新稻子,一年能收两季!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一年两季?那不是神仙手段吗?”
“我听说南境的兵,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是真的吗?”
“何止是不拿!”商人把胸脯拍得邦邦响,“我亲眼见过!一个当兵的,不小心撞翻了一个老阿婆的菜摊子,你猜怎么着?他二话不说,把那点散了的菜叶子全捡起来不算,还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钱来,按市价赔了三倍!说是他们殿下立下的铁律,谁敢犯,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邻桌的人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表舅的儿子就在南境做工,他说那边现在天天都在修路、开矿,只要肯下力气,一天就能挣够一家人半个月的嚼用!管饱饭!”
“可不是嘛!哪像咱们这儿,知府周扒皮和他那帮狗腿子,天天变着法儿地搜刮民脂民膏!前两天,西城的老李头就因为交不上税,被活活打死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放下茶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神武军真能打进来,把周扒皮那伙贪官污吏都给宰了,咱们的日子,或许……就有盼头了。”
周围的茶客纷纷点头,那双双早已被生活磨得麻木的眼睛里,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期盼。
西市的菜市场,依旧人声鼎沸,只是这鼎沸之中,多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一个卖猪肉的屠夫,将一块五花肉狠狠地剁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对着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农抱怨道:“听说了吗?城外被南境的大军给围了!这周扒皮,怕是也要到头了!”
“何止是到头!”那老农将手里的烂菜叶子扔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我可听说了,南境的七皇子殿下,是活菩萨!他治下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田种,有饭吃,咱们这些泥腿子要是去了,也能分上几亩!”
“真的假的?那咱们还在这受这鸟气干嘛?”
“谁说不是呢!等南境的王师打进来,把这帮贪官污吏都给宰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开城门!迎王师!”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低吼了一声。
瞬间,整个菜市场都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议论声。
……
城外,杨再兴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周世显,在接触到那道目光的瞬间,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当场停跳。他脚下一软,竟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杨再兴身旁,副将折继业催马上前,那双同样锐利的眸子,摄人心魄。
“将军,敌军已是强弩之末,军心涣散!末将请为先锋,为大军,叩开这鱼乐府的城门!”
杨再兴没有回答。
回应他的,是身后那三万大军阵中,骤然擂响的战鼓!
咚——!
一声鼓响,沉闷如山崩。
咚——咚——!
鼓声连成一片,雄浑、厚重,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之意,仿佛是远古巨兽在咆哮,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震得城墙上的砖石都在簌簌作响。
城内,无数百姓冲出家门,仰望着城墙的方向。
城墙上,无数守军在这鼓声中肝胆俱裂,有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有人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在这惊天动地的鼓声中,杨再兴缓缓地将手中那杆一直斜指地面的大黑铁枪,举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举起的不是一杆长枪,而是一座山,是三万将士的意志,是南境无数百姓的期盼。
枪锋越过护城河,越过高耸的城墙,最终笔直地指向了城头那面早已歪斜破败的“玄”字大旗。
那一刻,鼓声,戛然而止。
天地间,一片死寂。
下一瞬。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