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死寂,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刻钟前,那撕裂天地的巨响犹在耳边回荡,此刻府内的空气,却安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青龙堂堂主乔恕一身戎装,脸上沾着些许炮火的硝烟,正静静地立于大厅中央。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用残破的战旗随意包裹着的、不断向外渗着暗红色血迹的布包。
那布包的形状,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却又显得那么不完整。
主位之上,血莲教教主楚歌,正端着一杯尚有余温的香茗。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端着茶杯的姿态依旧沉稳,但那微微绷紧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目光,落在那滩血肉模糊的包裹上,眉头紧锁。
“乔堂主。”
楚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缓缓开口。
“城外战况如何?史凡呢?本座命他与你一同守城,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复命?”
厉千秋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撼与悲怆,仿佛还未从之前的恐怖景象中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脚下的布包。
“回禀教主……”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艰涩。
“史堂主……他……他就在这里。”
“嗡!”
楚歌的脑中,仿佛有一根弦被狠狠拨动,瞬间发出一阵嗡鸣!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
楚歌猛地从那张象征着陇西最高权力的虎皮大椅上蹿了起来,三两步冲到厉千秋面前,死死地盯着那个血肉包裹!
“你再说一遍!”
“这里面……是史凡?”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
史凡!
虽说楚歌并不怎么看得上史凡,但能在数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朱雀堂副堂主,自然不可能是平庸之辈!
就在一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定要让秦泽的军队在陇西城下血流成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变成了这么一滩烂肉?!
面对楚歌几欲噬人的目光,乔恕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压力。
“是,教主。”
他恭敬地应道,随即用一种混合着恐惧与沉痛的语气,将城墙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从那五尊闻所未闻的黑色铁疙瘩被推出来开始,到那毁天灭地、撕裂苍穹的第一轮齐射。
再到城楼瞬间崩塌,史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当场炸成漫天血雾的惨状……
“教主,秦泽军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种……一种妖术般的武器。”
“其声如天雷,其势可崩山!”
“我教数千精锐,在那武器面前,便如同蝼蚁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仅仅三轮齐射,北城墙……北城墙便被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内外通透!”
乔恕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楚歌的心脏上!
妖术般的武器?
声如天雷,势可崩山?
城墙被轰出了一个窟窿?
楚歌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惨白,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
厉千秋为他定下的“坚壁清野,以待天时”之策,其核心,便是一个“拖”字!
凭借陇西坚城,将秦泽五万大军牢牢地拖在城外,耗尽他们的粮草,消磨他们的锐气!
可现在,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坚城”,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事情真如厉千秋所说,那陇西城墙在秦泽面前,便如同一层薄纸!
别说拖垮秦泽了!
恐怕用不了三日,不,甚至可能就在明天!秦泽的大军就能踏着城墙的废墟,冲进城来!
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楚歌的心脏!
他猛地一转身,甚至连多看一眼地上那滩代表着史凡最后存在的血肉都顾不上了!
忠诚的下属固然可惜,但与他自己的霸业和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随我去城墙!”
楚歌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惶,朝着府外疾驰而去!
“另外,速速传令各部,加固城防!”
“还有……把所有工匠都给本座召集起来!”
人还未至门外,急促的命令已经如同连珠炮一般丢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议事大厅的门口。
……
城墙处。